刘波把打印纸折成小方块，塞进书包最里层的夹袋。手指碰到纸边时还带着一点汗湿，他没再看第二眼。窗外天色己经暗下来，教学楼走廊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是被谁从尽头慢慢推过来的光。
手机在桌面上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屏幕亮起，夏筱薇的消息跳出来：“我在后门等你，给你留了最爱的炸串。”后面跟着一张照片。昏黄路灯下，铁皮小摊冒着热气，竹签插着金黄酥脆的肉串，旁边一杯冰镇酸梅汤结着水珠。照片角落，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扶着杯壁，指甲盖泛着淡淡的粉。
他嘴角动了动，起身拎起书包，脚步比平时轻快。
后门的小吃街比平时热闹。油锅滋啦作响，烤肠在铁板上翻滚，香气混着晚风扑在脸上。他一眼就看见她站在炸串摊前，背影单薄又挺拔。白色短袖衬衣扎进蓝色短裙里，腰线收得恰到好处。发尾随着微风轻轻晃，像被晚风拨动的琴弦。
她听见脚步声转过头，眼睛一下子亮了。
“你来了。”她声音不大，却盖过了街边的喧闹。
刘波点点头，把手里的书包往肩上提了提，“刚收拾完东西。”
她没问比赛的事，也没提分数。只是把手里那杯沉甸甸的冰柠茶递过来，“我怕你口渴，多加了冰。”
他接过，指尖碰到她手心，凉凉的。他低头喝了一口，柠檬的酸和糖的甜在舌尖炸开，一路冲到脑门。
“走吗？”她问。
“走。”
两人并肩往前，谁也没急着说话。路过烤冷面摊时，香味首往鼻子里钻。她停下，“要不要来一份？”
“你吃，我看着。”
她白了他一眼，“你当自己是评委？”
他笑了，“那我也来一份，但你要吃一半。”
摊主是个中年大叔，听了一笑，“哟，小两口还分着吃？行，加肠加蛋，双份酱。”
她脸一红，低头不说话。刘波也没解释，只说：“多刷点甜面酱，她喜欢。”
她抬眼看他，嘴唇微微张了张，又抿住。
烤冷面很快出炉，油亮亮的，鸡蛋裹着面皮，酱汁浓稠。她咬了一口，嘴角立刻沾了点酱，像不小心点上的红印。
刘波伸手进裤兜，摸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抬手轻轻擦过她唇角。动作不快，指节离她脸颊只有半寸，却稳得像在解一道己经验算过三遍的题。
她愣了一下，耳尖慢慢红了。
“你……干嘛这么认真？”她声音轻，像怕惊走什么。
“因为是你。”他说完，自己也愣了下，随即笑了笑，“脏了不好看。”
她低头，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手里的烤冷面差点歪了。
“再笑，酱又要滴了。”他提醒。
她赶紧低头咬一口，这次小心翼翼的，像在躲他目光，又像在藏笑意。
两人继续往前走，距离比刚才近了些。她的肩膀时不时蹭到他手臂，一下，又一下。
路过一家糖水铺，老旧的招牌写着“陈记冰汤圆”，门口挂着几串小灯笼，暖光映得人脸上都带点柔。
摊主是个胖婶，正低头舀糖水，抬头看见他们，笑出一脸褶子：“哎哟，这不是那对常来的吗？今天终于一块儿了？来来来，给加双份醪糟，算我送的。”
夏筱薇脚步一顿，“我们……常来？”
“前两天不是你一个人来买过？说等的人太忙，下次一定一起。”胖婶眨眨眼，“我说嘛，这种事哪能一个人等。”
刘波侧头看她，她正低着头，手指绕着饮料杯上的吸管，脸红得像晚霞落进了衣领。
他没说话，只是把左手轻轻搭在她背后的裙腰上，掌心贴着布料，温温的。
她没躲。
街尾人少，路灯也稀。油锅声远了，只剩下脚步踩在水泥地上的轻响。风吹过来，带着一点炸物的余香和她发丝间的洗发水味。
他忽然停下。
她跟着站住，转头看他。
他没说话，右手从她背后绕过去，轻轻扶住她后腰，稍微一收，她就往前靠了半步。两人之间再没空隙。
她睁大眼，呼吸轻了。
他低头，目光落在她唇上。那嘴唇红润润的，像刚吃过樱桃，还沾着一点点糖水的光。
“刚才那一下，”他声音低，“我还没擦干净。”
话没说完，他己经低头吻上去。
她的唇很软，带着甜辣的味儿。他没用力，只是轻轻贴着，像怕惊了什么。三秒，或者更久。他感觉到她手指慢慢抓住他衬衣下摆，指尖微微发颤。
他松开，额头抵住她额头，鼻尖碰着鼻尖。两人呼吸交错，温热的。
她眼睛闭着，睫毛轻轻抖。
“刘波……”她叫他名字，像从嗓子眼最深处挤出来的。
他没应，只是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远处传来收摊的铁皮卷帘门哗啦一声拉下，惊起一阵风。她往他怀里缩了缩，像终于找到落脚的地方。
他低头，在她发顶蹭了一下。
她的手从他衣摆移到他后背，轻轻回抱。
街灯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从同一个起点长出来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