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衣帛撕裂，皮开。
萧无痕额角青筋暴起，五指深深没入温热血肉中搅-动、摸索。鲜血汹涌而出，顺着指缝淌下，浸透衣襟，在地上汇成一滩猩红。
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段消融胃里翻江倒海，她冷冷看着他自残，看着他承受这非人的痛苦，没有开口说一个字阻止。
“呃嗬嗬……”萧无痕喉间挤出破碎的抽气声，身体因剧痛而颤抖，满脸的冷汗混着唇边鲜血滑落。
每一个细微的摸索都能痛到眼前发黑，意识模糊。终于，他完整的抓到整颗心脏，猛地发力，向外一拽！
“呃——！”
伴随着一声非人的惨嚎，心脏被他生生从胸膛里掏了出来！伤口处血肉模糊，鲜血如注喷涌。
噬魂丝铺天盖地漫了开来，疯狂汲取着周围的魔气，勉强吊住这具残躯一丝生机。
萧无痕即便虚弱成这样，也没一个魔族敢上前杀他，不仅是积威己深，更是惧怕这噬魂丝。
而但凡有点实力的魔将，体内都被种了蛊。
“嗬…嗬……”萧无痕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再也站立不住，膝盖重重砸在血泊里，溅起一片血花。
脸色己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死人的灰败。
可他还没有死。
段消融看着这诡异至极，超乎想象的一幕，由心底生出一丝本能的恐惧，这个敌人强大到根本无法杀死，除非废去他一身邪功。
萧无痕双手剧烈颤抖着，带着献祭般的虔诚，将这颗仍温热、滴着血的心脏，高高捧到段消融面前。
“看…看啊…师尊……”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它…它为您…跳了…千百年……”
“它…总是疼…时时疼…日夜疼……现在……弟子……把它掏出来…终于……好……好受些了……”
段消融强迫自己去关心，僵硬地开口，“疼吗?”
萧无痕灰败的脸上有一瞬怔愣，眼中流下满足的泪水：“有……有师尊这句话……弟子……一点都不疼了……”
他挣扎着，用尽残存的气力，在血泊中艰难膝行，一步一挪，鲜血几乎要流失殆尽。
终于，他爬到了她的脚下。
萧无痕仰起头，嘴角扯出一个卑微讨好的笑，将掌中那颗心脏，再次向上递了递。
“师尊…您看…我的心…是真的…我真的…好爱您……”
“…求您…信我…好不好…求您…爱我…哪怕…一点点…”
他气若游丝，眼神却固执地锁着她，仿佛她是他荒芜生命里唯一的意义。
段消融深吸一口气，心中只有冰冷的杀意，但面上却极力挤出一丝动摇的痕迹：“我信你…你松开我，让我看看你的伤…”
萧无痕痴痴地凝望着她，无比贪恋她此刻的温柔，泪水却流得愈发汹涌。
——他太清楚她每一分表情。
可这虚假的、带着杀意的关切，于他亦是，求不得的甘霖。
“好…好…弟子这就给您松绑…” 他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服自己，带着微末的希冀。
他颤抖着双手，先将心脏送回自己血肉模糊的胸腔！
“呃啊——！” 比挖出时更剧烈的惨嚎响起。
噬魂丝疯狂地涌入伤口，如同无数活物般缠绕、缝合，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大股大股的黑血涌出，萧无痕整个人蜷缩在地，剧烈地痉挛。
但他仍未忘记，指尖凝聚一道魔气，斩向束缚段消融的锁链！
“铮！”
锁链应声而断。
段消融手脚一松。
萧无痕彻底脱力，瘫倒在血泊里，胸膛微弱起伏，那勉强被噬魂丝封住的伤口仍在汩汩渗血。
他仰面看着她，眼神涣散，姿态毫无防备。
——他在赌。
——赌她会不会心软。
只要师尊杀他时，有一丝犹豫，他便以死赎他今生的孽。
段消融强压住奔向南霁云的冲动，踏入血泊，俯身去扶萧无痕，动作带着刻意的轻柔，“我看看你的伤……”
萧无痕眼中燃起希冀的光。
段消融作势搂向萧无痕后颈，指尖一枚灭魂针，首刺他命门！这是她自萧无痕送项圈那日起，专门为他炼下的法器。
然而——
就在针尖即将没入皮肤的刹那，一缕噬魂丝精准地绞住了它！
针尖剧烈震颤，再难寸进！
段消融瞳孔骤缩。
萧无痕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悲凉彻骨。
胸腔的震动牵动心口伤处，身体痛到狂冒冷汗。
却不及此刻——心痛万一。
“呵……咳咳……师尊…很意外，是不是？”萧无痕慢慢转过头，脸上泪水混着血污，嘴角咧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阴森惨笑，
“上辈子……您……就是这么…伤过我的啊……”
段消融一惊，猛地将他推开，从储物戒中拔出揽月剑！
萧无痕重重跌回血泊，像具冷硬尸体。
清冷的剑光带着凛冽杀意，斩向萧无痕头颅！
萧无痕眼中光芒彻底熄灭，他就地翻滚，狼狈地避开致命一剑。
翻滚的同时，他周身无数道噬魂丝！刺向西周魔族!
却独独避开了段消融——哪怕她的修为于现在的他而言，是大补。
南霁云方才若真的会废她修为，他也会拦下，不让她受分毫伤害。
“尊上！饶命——！”
“不——！”
凄厉的惨嚎在周遭各处响起！噬魂丝贪婪吸取着同族的力量。
萧无痕胸口血洞开始弥合，灰败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诡异的红润，但身体因大量失血，依然虚弱至极。
段消融见一剑落空，毫不迟疑，手腕翻转，刺向萧无痕！
剑尖所指，正是那刚刚被强行塞回心脏、尚未愈合的致命伤处!
“消融…对为夫可真够狠啊…枉我那么疼你…”
萧无痕嘶声低语，俊美面容阴鸷如厉鬼。面对刺来的剑光，他不闪不避，只是抬手。
“铛——！”
缠绕着噬魂丝的手掌，悍然握住了揽月剑！
“咔…咔嚓嚓……”
清冽的仙剑在狂暴魔气侵蚀下寸寸崩裂！碎片坠入血泊。
“揽月!”
段消融心头悲怆，己知杀局无望。任由噬魂丝缠绕上来，缚住身体，
“萧无痕，放过他们。”声音干涩 ，“我任你处置。”
“消融方才若肯对为夫有一丝心软，我或许会放了他们。”
萧无痕冷笑，“但现在，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