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霁云依言望去——
只见那些成功夺得了匕首的逍遥派弟子,非但没有自相残杀,反而开始保护他人,奋力阻止持匕者伤人。
但因逍遥弟子无心伤人,出手多有顾忌,而对方却以命相拼为自己争取活路,逍遥弟子们不断倒下,伤亡惨重。
南霁云喉头哽咽,心中翻涌着骄傲与悲怆:“逍遥上下...心志未改。”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青霄派少年站在尸堆中,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够了!"少年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决绝,"我宁愿死,也不要变成和你们一样的怪物!"
他猛地转身,朝着魔阵边缘的结界冲去。"弟子...来世再报师恩!"
"砰!"少年的身体在撞击结界的瞬间化为血雾。
这惨烈的一幕,激起了部分人尚未泯灭的良知,有人放下了武器;有人抱头痛哭,为逝去的亲友,也为这绝望的炼狱;
有人盘膝坐于血污之中,开始诵经,寻求内心最后的安宁;还有人拾起匕首或断刃,选择自尽明志,捍卫最后的清醒......
萧无痕脸色渐渐阴沉,他没想到,在这等绝境中,竟还有不少人坚守本心。
段消融眼中含着泪,笑了,笑得温柔又坦然,“师兄,你看,他们值得我救,所以请你杀了我,予我一个解脱…”
南霁云浑身一震,猛地转头看她。只见师妹眼中泪珠无声滑落,苍白的脸上是从容赴死的微笑。
这一幕,让他心碎到无法呼吸。
胸腔内,悲愤、痛苦、绝望、无力...种种情绪翻江倒海。
但他不能…
这是师妹的选择,是她守护自身尊严、守护心中道义、守护那些值得守护之人的唯一方式。
他若再因自己的私心而犹豫,便是对她最大的亵渎和不敬。
“师妹…我明白了。”
南霁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脸上早己泪流不止。
“你的选择,师兄…成全你…”
他握紧了手中那柄匕首,颤抖着举起,尖刃对准了段消融的心口。
“南霁云!”萧无痕突然厉喝,
“废你师妹修为,一样能救这些人,你师妹或许会消沉一阵子…但至少,她还能活着,你也还能活着,总比…一起死在这里强,不是吗?”
南霁云置若罔闻,只深深注视着段消融,似要将她此刻的容颜,刻入灵魂。
深藏了三百年的情愫,终于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段消融被这汹涌的爱意灼得一颤,她从未见过师兄这样的眼神——那里面盛满了无法言说的温柔,又翻涌着近乎崩溃的痛楚。
"师兄..."她轻唤一声,想给予些许安慰,泪水先一步模糊了视线。
“师妹…对不起…会有些疼…”
南霁云不忍再言,手臂猛地发力,匕首刺下!
电光石火间,一道魔气缠住匕首,阻住了刺入之势。
南霁云竟感觉自己…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本尊这里有堕凡尘的解药。”萧无痕指间捻出一粒丹丸。
南霁云猛地回头看去,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声音颤抖,“你要怎样,才肯把它给我。”
萧无痕嘴角扯出残忍弧度:“你入魔阵,亲手杀掉你的师兄弟和徒弟,一个不留。”
南霁云死死盯着这粒猩红的丹丸,眼中渐渐燃烧起不顾一切的疯狂。
所有的底线、原则、同门情谊、师长责任,在小师妹面前,轰然崩塌。
“师兄!他在骗你!那绝不可能是真的解药!”段消融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平静,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他是想彻底毁了你!让你万劫不复!师兄!看着我!别信他!”
南霁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死死咬住下唇,首至尝到血腥味。他不敢回头看师妹那双清冷、此刻却一定盈满哀求与绝望的眼睛。
那眼神会让他瞬间崩溃。
“好。”
一个字,重逾千钧,碾碎过往所有荣光与坚守。
“好!好一个痴情种子!好一个为了师妹能屠杀同门的南代掌门!”萧无痕放声大笑,脸上是扭曲的快意,
“本尊等着看一场好戏!记住,一个不留!否则…解药,你就别想了!”
南霁云猛地转身,拖着残躯,一步步走向魔阵。
“师兄——!!”
“不要去!南霁云!回来!我求你!我宁愿死!立刻杀了我!”段消融哀求着,带着绝望的哭音,铁链被她挣扎得哐当作响。
“不要做这种事!你会后悔的!师兄——!!回头!南霁云!你清醒一点!”
南霁云的心被这哭求撕成碎片。他能想象师妹此刻的绝望,能感受到那灼烧他背脊的目光里是怎样的痛心疾首。
他知这是萧无痕为他设下的无间炼狱。杀同门,从此他南霁云便永远背负着叛徒的罪名,甚至再无资格与师妹说半个字。
可是……可是要他如何眼睁睁看着她神智尽丧,沦为……或是亲手送她去死?
南霁云握紧了匕首,决然踏入了魔阵。
“呵呵呵……”萧无痕欣赏着段消融崩溃的泪颜,踱到刑架前,嘲讽道:
“师尊,您看见了吗?这就是您光风霁月的好师兄?为了一个你,转眼便能对同门挚友、亲手教导的弟子挥起屠刀。名门正派?哈!弟子真是领教了!”
段消融仰起头,那双曾如寒星般清冷的眸子,此刻只剩下破碎的绝望,她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开口:
“魔尊陛下…”
“我求您…”
“亲自…为我解‘堕凡尘’。”
话落,她痛苦地闭上眼,两行屈辱的清泪滑下。
萧无痕一怔,眼里瞬间爆发出狂喜——她终于低头了!她终于求他了!她选择了自己!
然而,这狂喜只持续了一瞬,便被席卷一切的暴怒所取代!
她宁愿承受比死更甚的屈辱——委身于他萧无痕,也不愿看着南霁云为她堕魔!
这比首接拒绝他千万次,更让他嫉妒得发狂。
——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渴望段消融的臣服、或者哪怕是一丝动摇的“在意”。结果,她把他当成纯粹的“交易筹码”? ?
“哈……”萧无痕喉间溢出一声破碎受伤的惨笑,随即那笑声变得疯狂起来,充满扭曲的痛苦:
“哈哈哈哈——!”
“段消融!你为了护住你师兄的‘清白’和道心,为了不让他手上沾染同门的血。”
“你竟然甘愿把自己送到本尊身下?!连最后的尊严,都可以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