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消融眼神冰冷彻骨:"萧无痕,你比谁都清楚——"
"逼我的人是你。"
殿内骤然寂静。
不过两息,萧无痕脸上绽开一个温柔至极的笑,连眉眼间长年积聚的阴郁都散了几分。
“消融好聪明,这般了解为夫,为夫好欢喜。”
他随手拈起那份玄剑宗战报,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撕成两半。
"既然消融不高兴,那就不屠了。"
段消融一愣,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他轻描淡写地继续道:"改交血魔堂处置吧。正好新研制的蛊,还缺些活体试药。”
"萧无痕!"
她声音发颤,"究竟要怎样,你才肯放过他们?”
"嗯?"
萧无痕困惑地偏头,紫眸里是纯粹的不解,"他们那样逼迫你...合该生不如死啊。根本不值得你守护。"
"该死的人是你!"段消融几乎是宣泄般脱口而出。
萧无痕身形猛地僵住,仿佛被这句话刺穿了心脏。
他怔怔望着她盛满恨意的眼眸,唇角扭曲地向上扯动——对,他要的就是这恨。
可心口那骤然炸开的剧痛,几乎令他窒息。
他也想死,可他死不了,困在这不断重生轮回的绝望里,被心爱之人一次次伤透心扉,永世不得解脱。
紫瞳里不受控制地蓄积出泪水。
“消融…我那么爱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伤我的心?”
声音低哑得近乎破碎,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段消融看着这样的他,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滞涩,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如此伤人的话,更未料到他不是暴怒,而是这般反应。
但下一瞬,这点滞涩便消失了个干净。
假的。
全都是假的。
他的眼泪,他的痛苦,他口中所谓的爱...
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掌控。
——只为击溃她的意志,扭曲她的认知,最终将她彻底驯化成玩物。
萧无痕抬手抚上自己的脸,触到那湿意时,怔愣了一下——过去漫长绝望的岁月,早己将他的泪腺焚毁殆尽……他以为,他再不会为她流泪。
紫眸深处翻涌起病态的痴狂,一字一句道:“师尊说得对。”
“弟子确实罪该万死…尤其对您,更是罪孽深重。”
“可弟子实在太爱您了,连死都放不下您。”
“师尊,您懂吗?”
段消融闭着眼,一个字都不愿再说。
萧无痕早己习惯她的冷,指尖拨弄起桌上的纸屑,幽幽开口,
“师尊,还想救玄剑宗与天机门么?”
段消融低低“嗯。”了一声。
“好啊,那师尊便亲口承认,天下苍生不值得守护,我就放过这两派的人。”萧无痕眼神玩味地注视着段消融。
这是最阴险的阳谋。
段消融沉默,唇瓣被咬得泛白。这句违背道心之言,根本难以出口。
萧无痕仿佛看穿了般,催促道,
“师尊,您越坚持清高,苍生就死得越快。您愿意为了您的‘道’,背负多少条人命?”
声音里是一种黏腻的恶意。
漫长的死寂后。
“……好。”段消融艰难答应。
“我承认。天下苍生…”话音顿住了,她脸色苍白如纸,努力调动毕生的意志,才得以继续开口,
“……不值得……守护……”
萧无痕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胜利光芒。
“但——”段消融的声音厌恶到极致,“你,萧无痕,是这天下间,最不配被守护的污秽例外。”
“师尊? ?”萧无痕的笑容僵住。
“例外吗?”他喃喃自语,忽然眼神亮得惊人,脸上浮现出一种狂热、病态的红晕,
“师尊!您终于…终于肯承认弟子的‘特殊’了?”
声音无比激动。
“在您心里,弟子居然有幸是独一无二的!唯一一个区别于天下苍生、让您不得不‘特别关注’的存在!真的是太好了!”
“弟子本就不需要您的守护,只需要弟子守护您就好! !”
萧无痕像发了疯般,紧紧搂抱住段消融,激动地疯狂告白,
“我爱您,我的师尊,好爱你,消融,我的好消融……”
段消融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勒得几乎窒息。萧无痕的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胸腔。
"放开......"她艰难挣扎着,声音被挤压得支离破碎。
萧无痕却恍若未闻,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不放...永远都不放..."
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病态的执念,"师尊,您知道吗?您刚才那句话,是弟子这近千年来,听过最动听的话。"
段消融感到颈间传来湿热的触感——他又哭了。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僵硬。
"师尊说我是例外..."萧无痕的声音沉闷破碎,带着难以言喻的浓重委屈,"那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爱我呢?"
"我好爱你,是真的...想要师尊永远留在我身边..."
段消融一言不发,像一块冰不为所动。
萧无痕得不到回应,心口传来阵阵钝痛,他不该…奢求更多的……
抱了很久很久以后,萧无痕终于松开了手。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
段消融冷着脸,低垂着眼睫,多看眼前之人一眼都嫌恶心。
萧无痕却对段消融这副模样,像永远看不够似的,痴迷地注视着。
“玄剑宗与天机门两派,还望魔尊信守诺言。”段消融冷声提醒。
萧无痕似才反应过来,松了手,朝殿外厉声喝道:"来人!"
一名魔将立刻跪伏在殿门外:"属下在。"
"传本尊令,即刻停止对玄剑宗与天机门的围剿。"
魔将猛地抬头,满脸震惊:"尊上?!"
"怎么?"萧无痕眯起眼睛,声音陡然转冷,"本尊的话,需要说第二遍?"
"属下不敢!"魔将慌忙叩首,"属下即刻去办。"
待魔将退下后,萧无痕转头看向段消融,脸上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笑容:"师尊,您看,弟子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