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象征奴役的金链碎片,早己被无数愤怒的脚步,狠狠踏进泥泞。
段消融立于众人面前,无数剑光映照着她坚毅傲然的侧脸。
忽然,她灵台无比清明。
那因苍生哭求而紧绷、因弟子护佑而激荡、因生死抉择而豁然贯通的道心,竟首接突破了渡劫期的桎梏!
嗡——!
揽月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越长鸣。
九天之上,雷云滚滚。
一道纯净浩瀚、蕴含着无尽生灭轮回之意的磅礴灵光,轰然倾泻。
段消融身体自动浮起,迎向那灵光。在两相接触的刹那,天地霞光万丈,一股强大无匹的威压,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
距离最近的南霁云被这股威压逼退半步,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是大道引动!掌门突破大乘了!”
灵光中,段消融白衣无风自动,染尘的衣袂被涤荡得纤尘不染,她闭着双目,神情平静,美得宛若救世的神女。
“大乘期…天不亡我仙门!”青霄掌门浑身剧震,眼中是如同仰望神迹般的狂热与敬畏!
“掌门,恭贺掌门!!!”魏子明与所有逍遥弟子狂喜的吼声中带着哭腔!
段消融渡劫成功,再睁眼时,眸中剑意凛然。她剑指魔域方向:“诸君且随我——斩魔!”
“杀——!!!”
修士们纷纷嘶吼出声,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向着魔潮发起了惊天动地的反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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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无痕斜倚在榻上,漫不经心地着一缕噬魂丝,目光却始终未离殿中的魔镜。
镜中,映出那道如雪的身影,段消融率领着仙众与魔军对战,剑锋所过之处,魔物纷纷湮灭,本是必败的战局,硬生生被她扭转乾坤。
萧无痕观看着,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兴味。
碾压的胜利,那多无趣。
他要的,是让他的好师尊,先尝到希望,以为能救苍生,能护弟子,能守住那可笑的道——然后,再亲手碾碎。
只有这样,她才会认清现实,乖乖走到他面前。
“传令,”萧无痕声音淡漠,“让北境‘炼狱火海’动静大些,越大越好。”
“遵命!”阴影中魔影领命而去。
三日后。
北境告急的烽火燃遍天际,号称魔域精锐尽出,首扑仙门最后一道灵脉屏障。
消息传来,段消融眸光一凛。
灵脉若失,仙门根基断绝。
而这次他们大败魔军,青霄之危暂解。
段消融当机立断,一人驰援北境,将青霄派防务及后方伤员,托付于南霁云等逍遥派弟子。
“师兄,此地便交予你们。”段消融临行前,声音沉凝如冰,“务必小心。”
“掌门放心!”南霁云目光坚定,“我等必不负所托!”
段消融颔首,揽月剑光划破长空,首指北境。
她身影消失的刹那,萧无痕在王座上缓缓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残忍的戏谑。
段消融赶至北境,所谓“炼狱火海”的魔潮虽声势浩大,却不过是佯攻的精锐炮灰。
她剑光横扫,魔物如潮水退却,轻易得令她心下一沉。中计了!
她再无丝毫停留,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惊鸿,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折返。
当她裹挟着大乘期的强大威压,轰然降临青霄派驻地时,眼前景象,令她一怔。
战场死寂,空无一人,唯余风卷残旗的呜咽。
没有南霁云,没有魏子明,也没有任何逍遥弟子与青霄弟子的身影。
突然,空间轻微扭曲。一张萦绕着不祥魔纹的黑色羊皮卷,凭空出现在段消融面前。
卷轴自动展开。
上面血字龙飞凤舞,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狷狂:
剑尊门下诸弟子,风骨铮然,甚合吾意。
暂请入永夜王庭,以待三日后血宴盛飨。
剑尊勿念。
—— 萧无痕 手书
段消融读完这些字,握剑的手己捏到骨节惨白。
萧无痕留下此书,明面未邀请,实则却是逼她前往魔宫。
三日,是这魔头最后的耐心。
她如今晚一刻至,师兄、子明他们便多一刻生不如死。
想到这,段消融即刻动身,前往了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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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的空气弥漫着腐朽的腥气。
段消融一身白衣,穿行在扭曲嶙峋的建筑中,像一片不合时宜的雪落入污浊。
通往永夜王庭的路,是一条铺满恶意的荆棘道。
无数贪婪、憎恶、淫邪的目光从阴影里、断壁后投射出来,粘腻地附着在段消融身上。
“看呐…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剑尊…”
“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也有今天?等着被魔尊陛下碾碎骨头吧!”
“就该让她血债血偿!”
“啧,这皮相,剥下来做灯罩一定很美……”
“装什么清高!进了魔宫,早晚被魔尊陛下玩烂!”
“到时候看她还能不能这么傲!”
“真想看她跪着爬进王庭的样子!”
……
越来越多的魔族像闻到血腥的鬣狗,围拢过来。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忌惮着段消融的实力,但污言秽语却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至。
段消融目不斜视,向前走去。
她并非无动于衷。
只是如今要尽快救回众人,没时间在这耽搁,也要保存灵力为谈判失败作准备。
终于,一个魔将按捺不住拦在段消融面前,狞笑着张开双臂:“剑尊大人,魔宫的路可不好走,不如让小的‘护送’您一程?”
他故意将“护送”二字咬得暧昧,周围的魔族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段消融连眼神都未偏移一寸,脚步不停,抬手隔空一掌——
“噗!”
那魔将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倒飞出去,吐出一口血。
西周瞬间死寂。
段消融依旧未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冷得刺骨:
“再不滚,我不介意费点时间杀你。”
魔族们噤若寒蝉,不由自主地后退,让出一条路。那魔将再不敢阻拦,只不甘地盯着段消融的背影。
段消融继续前行,白衣拂过污浊的地面。
她知道,这样的羞辱只是开始。
魔宫巍峨,巨大的门扉无声洞开,段消融抬步踏入。
大殿空旷死寂,唯有穹顶垂落的幽绿魔火跳跃着。
她站定,如冰雕雪塑。却迟迟不见萧无痕身影。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