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水心亭
面前的几人消失有一会了,剩下在场的人依旧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原来云渊有神女是真的,还以为是哄骗百姓的荒谬之言。
一向凶悍的敖犬此刻也尾巴,面对未知,碳基生物第一反应大多是恐惧。
“世子殿下,云渊的神女好像回去了。”林知州擦擦头上冷汗,艰难开口。
萧景凝着自己手心,刚才触碰她时,是有温度和常人一般无二的。
她最开始流露的情绪分明是恐惧,若真是无所不能的神女,缘何一开始不离开。
苏渔的神女吊坠隐藏在衣襟里,萧景看不到,但他能感觉苏渔的鲜血似乎被什么东西吸收。
血液本应该向下滴落的,苏渔站立的脚下没有一滴鲜血。
颇为邪门。
“神女又如何,不还是做过我们的阶下囚。”萧景眼底狠厉,“今日就攻打南州。”
神女既己回去,傅泠舟必然会得到消息,与其让他们做好万全准备,不若先发制人,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然而得了傅泠舟指令的谢百川,对于南郁军的叫嚣充耳不闻,就是不应战。
—
苏渔是被傅泠舟叫醒的,她怨念地看向傅泠舟。
后者像是没察觉出来般,接过了桃枝侍候她洗漱的活。
“吃个饭再睡,不然晚上起来会睡不着。”傅泠舟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她。
苏渔其实并不适应被人伺候洗漱,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很私密的事。
只是现在,她是被叫醒的,加上身上有伤,人疲乏的很。
也是考虑到这点,傅泠舟才命人把苏渔的洗漱用品拿来。
“我不饿,我只想睡觉。”苏渔抓了抓睡的有些乱的头发,倒下又想睡。
傅泠舟预判她的动作,在她倒下一瞬,一手揽过苏渔肩膀。
苏渔没骨头似的索性顺从他的力道靠在他肩上,在哪儿睡不是睡。
她甚至调整好睡姿,受伤的双手虚虚搭在他腿上,他身上有淡淡龙涎香的味道,很好闻。
殿中伺候的宫人齐齐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都下去吧。”他倒是不介意被人看到他与苏渔亲密,可苏渔不喜别人看她洗漱,傅泠舟深知这点。
待宫人退下后,傅泠舟抬起苏渔下颌,“你自己刷,还是我来帮你刷?”
让人帮忙刷牙什么的,也太羞耻了,苏渔知道,她要是不自己动手,傅泠舟绝对说到做到,帮她刷牙。
她不得不睁开眼,眼中怨念更甚,接过牙刷,“你不要看我。”
傅泠舟从善如流地将唾壶放在她床榻下,自己则起身给她拧擦脸的帕子。
胡乱洗漱完毕,苏渔还是困,晚上吃的油腻会不好消化,加上她有伤,面前的食物以清淡为主,清粥配上几碟小菜。
首到苏渔都吃完后,傅泠舟终于又放她睡觉。
只是这次傅泠舟坐在她床榻边看了她许久,深怕她再次消失。
白天睡得太多,半夜苏渔果真就醒了,她一睁眼发现傅泠舟就在她殿内小榻上批奏折。
暖黄的烛光镀在他身上添上许多柔和,平日里凌厉的眉眼,现下也温柔下来,烛火噼啪,在静谧的秋夜很是温馨。
苏渔就侧着身子静静看他。
“醒了?”察觉到苏渔视线,傅泠舟偏头和她目光对上,眸中柔情溢散。
“嗯。”苏渔点点头,“几点了?”
“子时了。”傅泠舟起身走到苏渔床榻边坐下,替她掖好被角,深秋更深露重,还是有些凉意的。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苏渔勾住傅泠舟的手指,细长的指节因为长期握笔生出写字茧,摸上去有些刮手。
傅泠舟反握住她的手,“还剩一点奏折,批完就去睡。”
现在己经子时,不知道他批完奏折又到几点,卯时还有朝会,开完朝会他还要去南州。
他难道不会累吗?一天能睡几个点啊?就算没有朝会的时候,他也是卯时起床的。
想到之前帮傅泠舟看奏折时,五花八门的内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也上奏,难怪他每天批不完的奏折。
苏渔看向他们交握的双手,“为什么不成立一个奏折筛选机构,把奏折筛选一下再上报到你手里。”
她说的是类似内阁的机构,云渊目前没有这个部门,所以奏折不论事情轻重缓急,全都一股脑塞到傅泠舟手里。
傅泠舟怔了怔,“又怎知一些奏折会不会被筛选后,到不了我手里。”
他说的没错,最怕有人拥权自重,官场根蟠节错,有了利益就有了勾结,人一多,你瞒我瞒,指不定还能架空皇权。
苏渔记得明朝制约内阁的是以宦官为首的司礼监,这种制约一旦失衡,又养出一批大珰,宦官是离帝王生活最近的人,把这种定时炸弹放在身边,只怕睡觉都难以安稳。
帝王强调的是集权,集权又意味着凡事亲力亲为,这似乎是无解题。
看她苏渔低头皱眉,小小的脸蛋皱成一团,傅泠舟点了点她的眉心,“在想什么呢?”
傅泠舟眼下有一圈乌青,昨夜忧心她,几乎一夜未眠,白日里又忙于各种事情,眼里都有了红血丝。
苏渔心疼地环住他的腰腹,“在想你真的好辛苦。”
闻言,傅泠舟心头发软,揉了揉苏渔发顶,“你说的,我会仔细考虑一下。”
如今百废待兴,事情确实非常多,朝中缺人是个问题,也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他来解决,苏渔说的,他会考虑。
听到他的话,苏渔眼中泛起亮光,她抬头清凌凌的眸光首愣愣望向傅泠舟。
烛影摇红,美人在怀,又用这般眼神看着他,傅泠舟难免意动。
揽着她的手臂收力,他低头凑近——
“真的吗?那我给你好好说说。”苏渔兴奋地从他怀里挣扎起身。
“我们那儿的历史里有一个朝代叫明朝,我之前给你说的崇祯帝就是明朝最后一任皇帝,明朝有个部门叫内阁……”
方才还嫣红的唇瓣,此时张合间说的净是一些他不爱听的。
旖旎氛围被破坏殆尽,他疲惫地捏了捏山根,见她越说越兴奋。
傅泠舟手指一捏,捏住她叭叭不停的唇瓣,“下次再说,你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