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惧过后的苏渔迅速冷静,得先把现在的情况了解清楚,看看能不能自救。
亦或有什么办法能通知在南州或是凉州的驻军。
“你们被关多久了?”她写的很慢,尽量使柳月一次明白。
“今日刚被关进来。”
“你们来之前,我就在吗?”
柳月古怪看她一眼,点头。
“你们进来是几时?”
“亥时过了有一会了。”
和她入睡的时间差不多,不论是不是梦境,时间应该是同步的。
静谧绝望的人群里一道男声压抑呢喃,“不,我不想死,我的妻子还在家等我。”
旁边的人扯了扯男子衣袖,“小点声,你想被丢出去喂狗吗?”
这句话似乎镇住了男子,他痛苦抱头,“我不想死,我不能死,眉儿在等我……”
苏渔又在柳月手心写下,“喂狗是什么意思?”
“南郁军养了敖犬,如今世道,食物匮乏,他们的敖犬是吃人肉的。”
柳月停顿片刻,麻木垂下眼眸,“我娘就被他们喂了狗。”
呼吸瞬间停滞,苏渔难以想象柳月是怎样以这种平静的口吻道出这件于任何人而言都难以承受的痛苦之事。
她握住柳月的手,企图给她一点安慰。
然而她双手冰冷,竟是一点温暖也给不了柳月。
正如此时,苏渔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安慰柳月。
柳月拍拍苏渔的手,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反正很快我就会去见母亲,生在乱世,是我们命不好。”
“……”
苏渔迫切想回去,想回去阻止这一切,这不是百姓的错,是施暴者的错。
他们不该认命!
“有办法逃出去吗?”
柳月被苏渔大胆的想法惊到,随后想想,刚被抓到时,谁不想逃呢?
她摇摇头,“外面都是南郁军,出不去的。”
“吵什么呢?都不想活了是吗?”
即使柳月声音很小,但不断的动静还是惊动了狱卒。
苏渔立刻把头埋下,故作惊慌。
“再让我听到声音,本大爷就先割了你们舌头,再送你们去喂狗。”狱卒用刀柄敲着栏栅,在静默无声的夜里宛如催命音符。
谁也不知道,那柄长刀下一刻会落在谁身上。
看到阶下囚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模样,狱卒满意离开。
“早攻打凉州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嗝~”转角方桌上,另一名狱卒喝的烂醉。
“闭嘴,你想死老子现在就给你一刀,别他妈连累老子。”
往回走的狱卒将刀重重压在方桌上,发出的巨大声响惊醒那名喝高的狱卒。
他又打了个嗝,把嘴闭紧。
经过狱卒的震慑,柳月也不敢再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长久的静默让苏渔有些昏昏欲睡。
事实上,她也确实睡过去了。
她是被狱卒放饭的声音吵醒的。
说是饭,其实是连猪食都比不上,带着馊味发霉如同石头一样硬的馍馍一个人还只有三分之一。
苏渔闻到就一阵反胃,甚至不想用手去碰。
狱卒在苏渔面前停驻片刻,苏渔头颅低垂,露出一片雪白脖颈。
皮肤细嫩如豆腐,一看就是深宅大院娇养出的人。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昨天怎么没看到?”昨夜醉酒那个子稍矮的狱卒指着苏渔,询问个子比他高半个头的狱卒。
昨夜太黑,苏渔又有意隐藏自己,高个狱卒确实没发现这么一号人物,他摸了摸下巴,目露精光,“不知道。”
矮个狱卒用刀尖挑起苏渔下巴,“抬起头来。”
尖尖的刀刃抵在脖子上,苏渔不得不抬头,两名狱卒看清苏渔长相,惊艳到失语。
这么漂亮的美人,按理说送进来的时候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青那小子真不够意思,这么漂亮的美人送进来都不跟咱们说一下,怕不是早就享受过了?”矮个狱卒张口就是污言秽语。
苏渔眉头深皱。
倒是高个狱卒警惕些,“张青要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去问清楚,她怎么来的。”
一晚上时间,一同蹲着的人都知道苏渔是哑女,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清苏渔长相。
同样被苏渔相貌惊艳过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狱卒的话。
苏渔在他们来之前就在狱中了,这些个狱卒竟然不知道?
一时间,大家看苏渔的眼神都带着不解。
饥饿感压过探究欲,周围的人瞬间就把分的小块馊馍馍吞吃下肚。
见苏渔面前的食物一动未动,一个个饿狼般都盯着那一小块馍馍。
柳月也不例外,看柳月想吃,苏渔把馍馍递给她。
“你不吃吗?”柳月问她。
苏渔摇头,饿死都不会吃的。
柳月也不跟她客气,苏渔看着就像大家千金,自然是看不上这些食物的。
“你对之前的事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
益州有些家底的世家要么和南郁军沆瀣一气,要么要被南郁军拆吃入腹。
女子充作官妓,男子当场诛杀。
而与南郁军沆瀣一气的世家千金是不会沦落到这里的。
她也很好奇苏渔的身份。
苏渔继续摇头。
“那你接下来要小心了。”柳月麻木的脸上难得露出担忧。
苏渔相貌太惹眼,此番境地下,不是件好事……
颈间的神女吊坠微微发热,苏渔隔着衣服握住它,心里默念:“回乾元殿。”
还是没能回去。
她幽幽叹口气,对柳月露出苦笑。
那两名狱卒派完馍馍后就与另外的狱卒交接。
他们对交接的狱卒低语几句,应是与苏渔有关,因为苏渔看到,他们几人频频往她这里看。
约莫一个多时辰,苏渔便被提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提他出来的男人问。
苏渔没有回答,她也回答不了。
男人还不知苏渔是哑女,只当是是她脾性骄傲。
他冷哼一声,“一会到了世子面前你最好也这么有骨气。”
苏渔没看他,翻了翻手腕,细嫩的皮肤被粗麻绳磨到破皮,动一下都疼。
一而再的被无视,哪怕苏渔相貌再惊艳,也引起那人脾气。
反正享受的又不是他。
凌虐欲起,他也想看美人落泪。
后腰被狠厉一掐,苏渔痛的拧眉,还不等她躲闪开,便被狠狠推到地上。
手心手肘霎时破皮,西肢没有一处不痛。
她恨恨转头盯着那人。
那人则是笑眯眯地走近,捏着她破皮的伤口将她提起,“美人怎么这么不小心?看看,都受伤了,真让人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