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远回到青溪县时，天刚蒙蒙亮。车还没进县委大院，王军就揣着一叠照片迎了上来，脸上堆着邀功的笑：“书记，都安排好了。李家庄那片的村民，明天一早就去县政府门口‘讨说法’。”
照片上，几个村霸模样的汉子正给村民发钱，横幅上“反对占地”“还我良田”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周明远扫了一眼，嘴角勾起冷笑：“动静搞大点，但别真动手，把场面闹僵了不好收场。”
“放心，都是‘老演员’了。”王军凑近了些，“我让他们就堵门，不打砸，专门等记者来的时候喊口号。”
第二天一早，方振邦刚到办公室，就被外面的喧闹声惊得站了起来。推开窗，只见县政府大院门口黑压压围了一群人，红色条幅拉了好几条，“方振邦滚出青溪”的喊声此起彼伏，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正挤在人群里拍摄。
“方县长，不好了！”秘书慌慌张张跑进来，“李家庄的村民把大门堵了，说征地补偿不到位，还说园区污染环境，不让施工！”
方振邦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刚到楼下，就被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拦住。“方县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老头哭天抢地，却在抬眼的瞬间给旁边的壮汉使了个眼色，“我家三亩地被占了，补偿款还没拿到，这让我们全家喝西北风去啊！”
“大爷，您的补偿款上周就打到卡里了，银行有记录。”方振邦认出他是李家庄的村支书父亲，心里瞬间明白了七八分，“至于污染，园区用的是零排放工艺，环评报告早就公示过……”
“什么报告！我们看不懂！”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往前挤，露出胳膊上的纹身，“我们只知道，地没了，饭碗就没了！今天不把地还给我们，谁也别想开工！”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开始推搡维持秩序的保安，横幅被举得更高，记者的闪光灯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方振邦看着人群里几个眼熟的面孔——都是王军侄子建材厂的工人，此刻混在村民里煽风点火。
“大家安静！”方振邦提高声音，拿出手机点开转账记录，“李大爷，您看，这是您儿子代领补偿款的签字，还有银行流水。不光是您家，全村37户的补偿款都到账了，有疑问的可以去村委会查账！”
老头的脸瞬间白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旁边的壮汉还想起哄，被方振邦冷冷瞥了一眼：“这位师傅不是李家庄的吧？我昨天还在王县长侄子的厂里见过你搬钢筋。”
壮汉眼神一慌，下意识往后缩。人群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看村霸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
就在这时，周明远慢悠悠地从大楼里走出来，一脸痛心疾首：“哎呀，这是怎么了？乡亲们有话好好说，堵着门像什么样子！”他转向方振邦，语气带着责备，“振邦啊，我早说过要多跟村民沟通，你看现在……”
“周书记来得正好。”方振邦打断他，“正好请您和乡亲们一起去看看园区的环评设备，再去银行核对补偿款账目。是不是有人在中间捣鬼，一看便知。”
周明远的笑容僵在脸上，没想到方振邦不按常理出牌。人群里的村霸见状，突然喊了一嗓子：“别听他忽悠！他就是想拖延时间！”说着就要往大楼里冲。
“住手！”一声厉喝传来，赵参谋带着几个战士快步走来，“军方项目施工区域，禁止聚众闹事！”他亮出证件，“刚才煽动闹事的几个人，跟我们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纹身壮汉们脸色大变，想往后退，却被战士们拦住。村民们见状，也看出了不对劲，纷纷放下横幅，有几个老实人还低声说：“其实补偿款早就拿到了，是被人拉来的……”
记者们的镜头立刻对准了被带走的村霸，场面瞬间反转。周明远站在原地，看着方振邦和赵参谋安抚村民，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算错了一步，忘了军方的人一首在盯着。
方振邦把村民请到会议室，泡上热茶，一笔一笔核对账目，又播放了园区的环保宣传片。当看到污水处理设备能首接养鱼时，几个带头闹事的村民红了脸，连连道歉。
“乡亲们，园区建成后，会优先录用本地工人，月工资不低于五千。”方振邦拿出招工简章，“刚才是谁说没饭碗的？现在就能报名。”
会议室里的气氛渐渐缓和，有村民开始问招工条件，还有人打听园区的投产时间。周明远坐在角落，像个局外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送走村民时，日头己经偏西。方振邦看着空荡荡的大院，疲惫地靠在墙上。林薇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递过来一瓶水：“赵参谋刚才说，那几个村霸交代了，是王军给了他们每人五百块，让他们来闹事。”
方振邦拧开水瓶，喝了一大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冰凉的感觉让他清醒了几分。“他们越是急着跳出来，越说明心虚。”他望着园区的方向，“再撑撑，等项目投产了，一切就都清楚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塔吊还在缓缓转动，像在为他们加油。方振邦知道，这只是又一场阻击战，后面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守住初心，就不怕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