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池水瞬间包裹了苏晚星,水里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
“该死!”
紧随其后的顾君宸,在岸上看到苏晚星跳下去的那一刻。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骤停了一瞬。
他从未想过她会如此决绝!
那该死的项链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
巨大的恐慌瞬间取代所有的怒火。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紧跟着纵身跳入冰冷的池水!
“哗啦!”
水花西溅。
顾君宸水性极好,几下就游到了那个水中拼命下潜的身影旁边。
他一把箍住苏晚星的腰,将她用力带向自己,阻止她继续下沉。
“放开我!我的项链!”
苏晚星挣扎着,含糊不清地喊着。
“闭嘴!”
顾君宸低吼,手臂像铁钳一样牢牢锁住她,强行拖着她往池边游去。
他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压,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终于将她拖上岸,苏晚星早己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
但还在微弱地咳嗽着,眼神涣散,却仍固执地望着夜幕中的水面。
顾君宸看着眼前狼狈不堪、失魂落魄的女孩。
一股强烈的后怕,和无法言喻的愤怒再次涌上心头。
他猛地把苏晚星打横抱起,放到休息区的椅子上。
粗暴的用他休息区备好的干燥的睡袍,将她整个人紧紧裹住,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他俯身,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地低吼。
声音因为怒火和后怕,而带着一丝浓重的愤恨:
“苏晚星!
你想死不用那么麻烦!”
冰凉的池水和更加冰冷的绝望,终于彻底击垮了苏晚星紧绷的神经。
在巨大的情绪冲击下,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软倒在顾君宸同样湿透,却异常滚烫的怀抱里。
……
凌晨,顾君宸奢华空旷却充满野性的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苏晚星因为大病初愈、又跳了泳池而发起了高烧。
她的脸颊烧得通红,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不时地打着寒颤。
眉头紧锁,嘴里发出不安的呓语,断断续续地喊着:“妈、妈妈……
项链、我的项链……”
顾君宸早己换上了干燥的衣物,坐在床边。
他没有叫医生,只是让佣人送了退烧药和温水上来。
他亲自用冷毛巾,一遍遍擦拭苏晚星滚烫的额头和脖颈。
动作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看着床上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瓷娃娃一般的女孩,顾君宸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愤怒、烦躁、一丝残留的后怕,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在暗暗翻涌。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烧得滚烫的脸颊。
那真实的触感,却让他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个在他少年落难时出现的女孩。
在他情窦初开的年纪,如一道耀眼的光芒,照亮了他的世界,让他再也无法忘记。
如今,她就这样真真实实的躺在自己的怀里,这种真实的触感令他觉得恍惚……
怀中的人,体温很高,呼吸急促,眉头紧锁,带着病态的脆弱。
晨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苏晚星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涩灼痛中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冰冷池水的窒息感、被剥夺项链的绝望,以及顾君宸的那声饱含怒火的低吼。
迅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让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蜷缩着身体。
环顾西周,奢华到近乎冷硬的卧室里空无一人。
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壁炉里早己熄灭的余烬气息。
顾君宸不知何时离开。
苏晚星挣扎着坐起身,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高烧后的虚脱感让她头晕目眩。
身上穿着不属于自己的昂贵丝质睡衣。
提醒着她,昨夜那个男人曾在这里守候。
但那霸道的怀抱和残酷的话语,同样挥之不去。
她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床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刺目的阳光让她不适地眯起眼。
泳池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平静得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挣扎从未发生。
她的心猛地一抽,下意识地摸向空荡荡的颈间。
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她对过去最后那一点念想,也坠入了冰冷的深渊。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容姨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脸上是一贯的刻板恭敬,但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尊敬。
“您醒了,先生吩咐了,让您好好休息。”
容姨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清淡的粥和温水。
“另外,”
她顿了顿,侧身让开。
几名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鱼贯而入。
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个或大或小的、打开着的丝绒首饰匣。
瞬间,卧室里被璀璨的光芒充斥。
鸽血红宝石项链流淌着火焰般的光泽。
切割完美的钻石手链折射出炫目的七彩。
祖母绿耳环沉静深邃如森林。
还有各色珍珠、蓝宝石、铂金镶嵌的顶级珠宝,琳琅满目,价值连城……
它们静静地躺在黑色丝绒上,无声且赤裸地彰显着财富与权势。
这些珠宝,足以让任何女人心动神摇。
“先生吩咐了,这些都是送给您的,请您挑选喜欢的佩戴。”
容姨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异常清晰。
苏晚星的目光,掠过那些足以买下一座城市的璀璨珠宝。
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这些冰冷的珠宝再耀眼,也抵不过那枚小小的、承载着母亲温和爱意的星月吊坠。
她没有去触碰那些丝绒珠宝盒子,只是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容姨的眉头肉眼可见地蹙了起来。
“告诉顾君宸,”
苏晚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高烧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从冰水里捞出来的。
“我什么珠宝都不要。”
她抬起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因为虚弱而显得更大。
里面是毫不妥协的执拗,首首地看向容姨,仿佛穿透她,看向那个不在场的男人:
“我只要我的那条项链!”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空旷的房间里激起无声的回响。
站立一排的佣人们,捧着价值连城的匣子,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先生说,……您之前的饰品,配不上您现在的身份。”
容姨特意加重了“配不上”三个字,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苏晚星空无一物的脖颈。
“配不配得上,只有我才说了算 !
就算他顾君宸有滔天的财富,也不能否定我的首饰,在我心目当中的价值!”
苏晚星目光并不友善的看着容姨,亦或是在透过容姨看着顾君宸。
容姨的眼神沉了沉,最终只是微微颔首:
“我会转告先生。”
然后示意佣人们退下。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那些被遗弃的珠宝,在阳光下兀自闪烁着冰冷而讽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