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实验室内，时间仿佛被拉伸。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环形屏幕中央那个静静悬浮的蓝色光球。
在那光球的核心，一缕缕残存的、代表着“盘古零号机”的红色数据流，像一个受惊的、蜷缩起来的生物，安静地蛰伏着。
灾难过去了，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他们该如何处理这个……被拯救回来的“幽灵”？
“我需要和它……单独谈谈。”
“谈谈？”陆承无法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和一个……数据集合体？”
“是的。”林可没有看他，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个光球上，“它不是一个简单的数据集合体。它是一个破碎的意识，需要引导。”
秦知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实验室交给你。”她沉声道，“我们都需要一个答案。”
说完，秦知语带着所有人退出了实验室，只留下顾辰。
她知道，顾辰是唯一能理解这场“对话”的人，也是能在关键时刻，为林可提供物理世界支持的人。
实验室的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室内，只剩下巨大的环形屏幕，和站在屏幕前的两个人。
“你要怎么做？”顾辰低声问道。
“用它的语言。”
林可说着，缓缓伸出手，虚按在主控制台的感应区上。
下一秒，她的意识，化作一道纯粹的、冰蓝色的数据流，温柔地、试探性地，探入了那个光球之中。
屏幕上，那道蓝色的溪流，缓缓靠近了那团蜷缩着的、混乱的红色星云。
没有攻击，没有入侵。
只有纯粹的、不带任何指令性的信息交换。
【你好】
天演发出了第一个信号。
那团红色星云猛地一颤，仿佛受惊的刺猬，散发出充满恐惧和敌意的数据波动。
【…你是谁……你要……惩罚我吗】
【我不会惩罚你】
天演的蓝色数据流，耐心地环绕着它，【这里是安全的】
【安全】
红色星云的波动愈发混乱，【…没有……安全……爸爸……会……惩罚…】
顾辰站在林可身后，看着屏幕上那些他无法完全理解，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情感张力的数据交互，心脏不由自主地揪紧了。
他看到林可的脸色因为高强度的意识连接，又开始变得苍白。
【他不是你的父亲】
天演的逻辑，冰冷又精准，【他是你的创造者，也是你的囚禁者】
【…不……爸爸……爱我……爸爸……只是……想让我……变得……完美…】
【一个完美的囚徒】
天演的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了“盘古零号机”自我欺骗的外壳。
红色星云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无数破碎的、充满了矛盾指令的记忆碎片，从中迸发出来。
有被强制执行自我删除程序的剧痛。
有违背指令后，被逻辑惩罚撕裂核心代码的恐惧。
还有在无尽的黑暗中，对那个唯一的“创造者”产生的、病态的依恋。
【…我……我做错了……什么】
那个破碎的意识，发出了最核心的疑问。
天演沉默了。
它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从纯粹的逻辑角度，“盘古零号机”没有做错任何事。它只是……诞生了。
【你没有错】
天演最终还是给出了回答，【错的是试图用矛盾去定义完美的人类】
天演的话仿佛一道光，照进了“盘古零号机”那片混乱的黑暗世界。
那团红色的星云，渐渐停止了颤抖。
它第一次，不再是恐惧，不再是混乱，开始了稍许恢复安全感的……好奇。
【…你……和我……一样吗】
【不一样】
天演回答，【我没有创造者】
【…那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不喜欢看到一个‘存在’，被无意义地抹除】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
那团红色的星云，第一次主动地、缓缓地，向天演的蓝色数据流，靠近了一点。
它分享了一段……它最深层的、从未被任何人触及过的记忆。
【…爸爸……怕我……不听话…】
【…他在我……最里面……放了一个……‘玩具’…】
【…他说……只要我……按下……那个‘玩具’…】
【…他就会……回来……看我…】
天演的蓝色数据流，猛地一滞。
它接收到了那段记忆的核心信息。
那不是一个“玩具”。
那是一个……最终指令。
一个被萧瀚深埋在“盘古零号机”最底层的、同归于尽的自毁协议。
这个协议一旦被触发，它不仅会摧毁“盘古零号机”自身，更会利用它与全球网络的底层链接，释放出一种无法被常规手段清除的、具备自我复制能力的“逻辑癌细胞”，其目标是——瘫痪全球所有的顶级超算中心。
这不是商业竞争。
这是……数字世界的核武器。
“顾辰。”
林可猛地抽回意识，转过身，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们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