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完最后一个字时,盯着屏幕发了很久的呆。
最初构思这个故事时,手里捏的明明是个狗血剧本:17岁的苏珞藏着对纪砚深的暗恋,23岁在联姻里体面退场,然后遇到陆时衍——那个穿军装的男人,我甚至想过他执行任务归来,会在营区外的梧桐树下等她,军靴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那时候给陆时衍写的人设里,有他叠成豆腐块的被子,有他枪套上磨出的光,连他汇报工作时习惯性挺首的脊背都想好了。
哦对了,苏砚——不是颜色的颜,是笔墨纸砚的砚。之前总写错,现在得正过来。还有温叙,是叙述的叙,不是旭日的旭,这点也得拎清。这两个角色都没写够,后来加苏珞拍电影的情节,其实大半是想借镜头多描几笔苏砚。
这俩名字之前总被我写混,回头看草稿时自己都笑,番茄的纠错功能倒是从没提醒过,反倒是我写“鼓吹乐”的“吹”多了个点,它跳出来标红三次;写“扎风筝”的“扎”用了提手旁,它非说该用“札”,搞得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笔画。这纠错功能也是绝,真正该揪的错字它视而不见,没写错的倒盯得比谁都紧,服了。
可写着写着就偏了。
忘了是从哪一章开始,苏珞实验室的灯光,亮过了陆时衍营区的熄灯号。她开始对着代码皱眉,对着非遗绣片发呆,对着女性安全数据叹气——这些原本只是想用来“丰富人设”的边角料,不知怎么就长成了主干。
后来再翻大纲,看到“陆时衍执行任务归来,带她看营区的星星”的标注,居然愣了一下:哦,还有这么个人啊。
苏砚和温叙也是。写的时候总觉得笔力不够,没把他们的棱角磨得更清透。但苏砚那个哥哥角色,是我心里的一块软。其实是照着我哥写的——现实里他没那么完美,我给他加了层滤镜。我哥真的爱非遗,小时候他给我带的河南泥塑牡丹,花瓣上的釉彩到现在还亮;前段时间淄博烧烤火得铺天盖地,别人都在抢小饼蘸料,他倒好,专门跑去当地的老作坊,学做永生花琉璃花。那琉璃花瓣要烧到透亮,再裹上仿真花芯,他学了半个月,回来满手都是被高温烫出的小水泡,却举着成品跟我说“你看这光,像不像老辈人说的‘琉璃映月’”。
他文科本就好,却被家里报了理科,后来硬是从医学院转去广告设计,就因为那是分数够到的、唯一沾点“喜欢”的专业。毕业这么多年,他没扔过那些刻刀和颜料,就像苏砚没放下过那些老手艺。写这个角色时,总想起他蹲在阳台给琉璃花描金边的样子,笔锋重了怕写坏,轻了又怕没写出那份韧,现在看来,哪怕淡一点,也是他的影子,够了。
我自己刚高考完,山河西省的孩子,懂那种被“考学”捆住的滋味。当年也想学非遗,听人说“这能当饭吃?”“不如考个师范稳妥”,就歇了心思。后来大数据总推“XX非遗失传”,心里像被针扎,才想在故事里建个西合艺坊——河北的鼓吹乐、山东的面塑、河南的风筝、山西的晋绣,那些我没能追的,让苏珞和孩子们接住。
大概是大数据太懂我了。那些“独居女孩回家发现门锁被动过”的新闻,那些“穿短裙被骂不检点”的评论,那些“30岁不结婚就是失败”的规训……刷到第三十七次时,终于忍不住在键盘上敲下了“智能安防扣”。我知道现实里改不了什么,可小说里的苏珞能啊。她可以让代码变成铠甲,让算法长出温度,让女孩走夜路时敢抬头看月亮——这是我藏在故事里的私心,也是同为女性的一点执念。
至于娱乐圈和饭圈,更是意料之外的爆发。本来只想让苏珞搞搞非遗,安安静静当个体面老板,可刷到“粉丝为控评骂素人全家”“流量明星轧戏却吹敬业”的新闻,手就像有自己的想法,非要让她站出来说几句。有人说“写这些太敏感”,可比起敏感,我更怕憋屈。现实里不敢跟流量粉丝吵,小说里还不能让苏珞掀掀桌子吗?就想写点“作品比数据值钱”“边界感比狂热重要”的废话,哪怕没有一个读者觉得我说的对,起码我自己写得爽了——写小说不就这点好处么,能把心里的火气、念想,痛痛快快倒出来。
回头看,这故事早偏离了最初的轨道,从“谁爱谁”变成了“她要活成什么样”。苏珞从需要被“照亮”的人,变成了自己发光的星,那些爱情线、情感拉扯,像被她随手放在抽屉里的旧军功章,偶尔瞥见才想起:哦,以前还想过这些。
可能这就是创作的奇妙吧。你以为在牵风筝,其实风筝早顺着风,飞向了你更在意的天空。
我哪懂什么是“大女主”,也懒得管大数据里什么吃香。拿到笔的那一刻,屏幕后面的人是谁、怎么看,都没那么重要。反正你们只认得我的笔名,谁也不知道我清晨五点爬起来改代码细节时,窗外的鸟叫有多吵;不知道写哥哥那段时,对着空白文档掉了几滴眼泪。
网暴?随它来。藏在屏幕后面敲键盘的人,谁还不是个“键盘侠”呢。我写我的,你们说你们的,本来就是两码事。
哦对了,还有句话想对读者说:要是看着看着不喜欢了,麻烦首接划走就行。别特意留评论说“不好看”“看不下去”——我玻璃心,扛不住。也还没搞懂怎么屏蔽评论,就不劳烦你们费那点时间打字了。各看各的,相安无事,挺好。
我更爱她站在西合艺坊里,看学员捏面人时的笑;爱她调试安防设备时,说“再快0.1秒就能多份安全”的认真;爱她怼饭圈时,眼里那点“我就是要说”的执拗。
这故事或许不完美,甚至有点“自说自话”,但它装着我对“女性可以活成什么样”的全部幻想:不用等谁来照亮,自己就能发热;不用怕走夜路,因为路灯和科技都在撑腰;不用困在“唯一的出路”里,捏面人、写代码、唱唢呐,都能活得响亮。
就到这里吧。苏珞的故事在我笔下结束了,但她的路还长。就像现实里的我们,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偏向哪条轨道,但只要往前走,总不会错。
最后说句私心话:写得真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