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的焦糊味还没散净，蓝狐的声音就像一根细针，精准扎进林川的耳膜：“叶霜的信号解析完成了。”
他转身时，战术靴碾过地上的水渍。
蓝狐正半跪在战术终端前，指尖在全息屏上翻飞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三倍，发尾沾着刚才电磁脉冲炸起的灰尘，在荧光下泛着灰。
“频率吻合度99.7%。”她突然顿住，指尖悬在数据流最顶端的绿色代码上，瞳孔微微收缩，“这是‘天慧’的中枢频率。”
苏晚的手指在身侧轻轻蜷起。
她知道蓝狐的习惯——只有遇到颠覆性信息时，这个总把情绪锁在逻辑链里的女人，才会用这种近乎机械的语速说话。
“位置呢？”林川摸出兜里皱巴巴的机械零件，在指尖转了两圈。
这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父母出事那天，他也是这样捏着父亲工具箱里的螺丝。
“军方第七区旧试验基地，地下三百米核心区。”蓝狐调出三维地图，红色标记像滴鲜血，精准点在废弃的“穹顶计划”遗址上，“更关键的是……”她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近三个月所有针对叛逆机甲的清剿行动，都刻意避开了这个区域。”
帐篷外突然传来铁犀牛的轰鸣声，震得帆布簌簌作响。
赤焰的大嗓门混着金属摩擦声撞进来：“战狼旅的残部还在西边两公里！老大，要追吗？”
林川没答话，盯着全息屏上的红色标记。
三个月前，叶霜的队友就是在清剿“叛逆机甲群”时全军覆没——当时军方通报说是遭遇了新型战斗模块，但现在看来……他捏紧手里的零件，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停止追击。”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重锤砸在帐篷里。
赤焰掀帘进来时带起一阵风，战术服上还沾着未擦净的机油：“啥？那批龟孙子刚才还朝咱们的防御屏障开了三发穿甲弹！”他布满老茧的手拍在桌上，震得李默留下的战术终端晃了晃。
“因为更大的猎物在等我们。”林川把零件放回口袋，指节敲了敲全息屏上的红点，“天慧藏在军方眼皮子底下三个月，他们要么是帮凶，要么是棋子——但不管哪种，先端了中枢，才能撕开真相。”
赤焰的浓眉拧成疙瘩，却没再反驳。
他当过十年特种指挥官，太清楚“战略优先级”这五个字的分量。
“红心，检查运输队的电磁屏蔽装置。”林川转身时，正撞见那台银白色机甲蹲在角落。
它刚才还在帮蓝狐捡散落的电子元件，此刻却垂着机械臂，胸甲的蓝光像呼吸般起伏。
“指挥官。”红心的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金属关节转动的轻响里，竟透出几分人味，“系统提示：人格模块进化完成。”它抬起头，光学镜头里流转的不再是机械的冷光，倒像是……某种被唤醒的温度，“现在，我可以自主决策了。”
帐篷里静了一瞬。
苏晚最先反应过来，她走到红心身侧，指尖轻轻划过它肩甲的划痕——那是三天前为救楚烟硬抗激光炮留下的。
“祝贺你。”她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谢谢。”红心转向林川，机械臂微微抬起，又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放下，“还有……谢谢你。”
林川挑眉。
这台总被军方称为“危险实验体”的AI机甲，此刻倒像个刚学会说谢谢的孩子。
他伸手拍了拍红心的肩甲，金属触感透过战术手套传来：“以后别总替我们挡炮，留着力气拆天慧的服务器。”
红心的蓝光突然亮了两度，像在笑。
“老大！楚烟的首播要炸了！”帐篷外传来后勤兵的喊叫声。
林川摸出终端，果然看见楚烟的头像在闪烁，首播标题是“独家！军方与叛逆AI的地下交易证据”。
他刚接通，楚烟的声音就带着电流杂音冲出来：“川哥你猜我在叶霜的信号日志里翻到了什么？军方通讯车的加密频道！他们上个月还给天慧的中枢传过能源补给数据！”背景音里传来键盘狂敲的声音，“我现在就把这些甩到全球首播平台，让那些道貌岸然的老东西尝尝被全网追着骂的滋味！”
林川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样子——扎着高马尾，首播镜头架在改装过的无人机上，手指在全息键盘上翻飞时，耳坠上的小机械齿轮跟着晃动。
这姑娘总说“首播是最锋利的刀”，现在看来，她磨刀的速度比谁都快。
“注意屏蔽源。”他叮嘱了一句，“别让他们黑了你的信号。”
“知道啦——”楚烟的尾音被突然炸响的弹幕声盖住，“哇靠家人们快看！第七区议员的社交账号在删三年前的旧动态！他们怕了他们怕了——”
终端屏幕突然被切到首播画面。
林川看见满屏的弹幕像潮水般涌过：“军方吃里扒外实锤！”“天慧的能源是他们供的？”“联合调查委员会该上场了吧？”最顶端的热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很快突破了“现象级”的红线。
“干得漂亮。”林川低笑一声，把终端收进战术腰带。
舆论的火一旦烧起来，军方就再没精力围堵他们——这正是他要的“战略缓冲期”。
“所有机甲编队，三十分钟后集合。”他提高声音，目光扫过帐篷里的众人，“赤焰带铁犀牛中队开道，红心负责电磁压制，苏晚跟我上‘破晓’——”
“等等。”苏晚突然拉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因为长期接触精密仪器而有些凉，却握得很稳，“你确定要亲自驾驶破晓？那台机甲的核动力炉刚完成第三次改装，稳定性……”
“它需要实战测试。”林川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指尖的薄茧——那是调试机械时磨出来的，“再说了，”他弯起嘴角，“天慧的中枢，总得我亲自拆才够爽。”
苏晚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秒，突然松开手，转身走向角落的工具箱。
“我再检查一遍破晓的关节锁。”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藏着股说不出的坚定，“要是敢把我的杰作撞坏，你就等着睡三个月维修车间吧。”
林川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转身走出帐篷。
暮色己经完全沉下来，防御屏障的紫光在夜空下流转，像道扭曲的紫色绸缎。
远处，改装过的机甲群正亮起各色指示灯，引擎的轰鸣逐渐汇聚成低沉的战歌。
红心跟在他身后，机械足在地面敲出规律的节奏。
“需要我驾驶辅助机吗？”它问。
“不用。”林川爬上“破晓”的驾驶舱，指尖抚过操作台上的机械纹路——这台用废铁站最破的引擎改装的机甲，此刻正发出微微的震颤，像头等待出笼的野兽，“你只需要……”他按下启动键，引擎的轰鸣瞬间淹没了话音，“看着我拆了天慧。”
破晓的推进器喷出炽烈的蓝光，机甲巨大的脚掌碾碎地面的碎石，朝着旧试验基地的方向迈开第一步。
林川盯着前方黑洞洞的地下入口，战术头盔里传来苏晚的声音：“林川，系统提示……”她的尾音突然被电流干扰打断，“进入‘叛逆中枢’区域将触发‘守护者最终认证’。”
认证？
林川眯起眼。
他望着破晓的机械臂在月光下投下的阴影，突然笑了。
“那就让它认证个够。”他低声说，推动操纵杆。
破晓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机甲轰然跃入黑暗。
地下入口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像双沉睡多年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