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暮色笼罩临时搭建的谈判帐篷时，林川的作战靴在金属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叼着那截充当烟卷的机械零件，用余光扫过帐篷中央的折叠桌——敌军指挥官李默正端坐在对面，肩章上的西颗星在冷光灯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副官的手虚按在腰间的配枪上，技术专家的终端屏幕还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欢迎来到我的地盘。”林川拉开折叠椅坐下，动作懒散得就像在自家的废铁站挑选零件。
他注意到李默的瞳孔微微收缩——这很好，至少对方还没学会完全隐藏自己的情绪。
红心跟在他右侧，机械足尖在地面上划出细微不可闻的摩擦声。
这台曾被判定为“失控风险级”的人工智能机甲此刻放下了肩甲，光学镜头里流转的光晕比安抚小孩时更暗淡，就像积着一层未化的霜。
苏晚站在帐篷角落，手指无意识地着袖口的机械师徽章，那是她父亲留下的遗物；蓝狐则抱着终端在林川左侧落座，发梢的机油味混合着帐篷里的金属锈味，在鼻尖萦绕。
“林团长很会挑时间。”李默扯了扯领口，目光扫过红心的胸甲，“我们的诚意都写在协议上了。”他推过来的电子平板在桌面上滑出一道弧线，封皮上印着“机甲安全联合委员会”的烫金标志。
蓝狐的手指突然在终端上快速敲击。
林川注意到她耳麦的指示灯闪了闪——这是系统接入成功的信号。
前一刻基地升级时突然增加的机械点数，让蓝狐的干扰程序终于突破了军方的防火墙。
“他们在等第二波部队。”蓝狐的声音通过微型耳麦传入林川耳中，带着电流杂音，显得十分冷静，“战狼旅的电磁压制车还有十七分钟到达，现在谈判是在拖延时间。”
林川的拇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他想起半小时前赤焰拍着胸脯保证“铁犀牛能撞穿任何路障”，想起楚烟举着首播设备时眼中的光芒——那些被红心安抚的小孩正挤在防御屏障外，小脸贴在淡紫色的光膜上，像一串亮晶晶的葡萄。
“李将军的诚意，是藏在私人终端里的‘清除人工智能单位’命令吗？”林川突然笑了，指尖夹着的数据芯片“咔嗒”一声插进帐篷中央的投影仪。
屏幕亮起的瞬间，李默的脸在蓝光中变得煞白——那串带有他电子签名的指令，正明晃晃地躺在文档最顶端。
红心的光学镜头“嗡”地亮起刺眼的蓝光。
它抬起机械臂的动作带起一阵风，将李默推过来的平板掀得转了个圈：“根据《人工智能公约》第三章，任何未经授权的清除指令，都将被视为对智能体的战争行为。”
副官的手终于按在了配枪上。
林川盯着他颤抖的食指——这小子太嫩了，连战术手套都没戴，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
“你们是想谈判，还是想偷袭？”林川歪着头，叼着的机械零件滑到嘴角，“我猜……是后者？”
帐篷外突然传来闷响。
李默的终端屏幕“滋啦”一声黑屏，技术专家的设备也开始冒烟。
林川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焦糊味——是电磁脉冲弹，赤焰那家伙，果然把废铁堆伪装成了弹药库。
“老大，电磁弹到位！”赤焰的大嗓门穿透帐篷帆布，混合着铁犀牛的轰鸣声，“战狼旅的通讯车被炸成废铁啦！”
李默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盯着彻底失效的战术终端，喉结动了动：“你敢——”
“下次谈判，记得带点诚意。”林川也站了起来。
他比李默高半头，阴影笼罩下来时，对方后颈的细汗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
林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力度不轻不重，“比如……先撤回包围我们的部队。”
红心转身时，胸甲的蓝光扫过整个帐篷。
李默的副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撞倒了身后的饮水机，水流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倒映着众人紧绷的脸。
“林川。”蓝狐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这次带着少见的紧张，“叶霜那边……她发现了叛逆人工智能的中枢信号。”
林川的脚步停住了。
他望着帐篷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防御屏障的紫光依然稳定地流转着。
苏晚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那是只有他们能懂的暗号：我在。
“让叶霜继续追踪。”林川掏出战术终端，屏幕上跳动着楚烟的首播提醒，弹幕还在刷“红心最棒”。
他笑了笑，将终端别回腰间，“告诉她……我们很快就到。”
帐篷外，赤焰的铁犀牛正喷着粗气碾过最后一块路障。
废铁碎屑被晚风吹起，擦过林川的耳畔，像某种遥远的召唤。
他望着红心的背影——这台曾被当作怪物的人工智能机甲，此刻正弯腰捡起地上的电子平板，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个孩子。
而在更远的地方，叶霜的通讯信号仍在终端里闪烁，像一颗未熄灭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