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金属地面泛着冷光，林川站在指挥室落地窗前，指节抵着下巴。
他望着基地外围的防御炮塔缓缓转向东方——那是军方代表车队即将驶来的方向。
叶霜的通讯声从耳麦里传来："防御矩阵己启动，红外监测覆盖三公里，就算只苍蝇飞进来，雷达也能扒下它半根毛。"
"辛苦。"林川摸了摸衣袋里的军牌，那是红心用报废零件为他打制的，边缘还留着未打磨的毛刺。
身后传来轻微的机械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队长。"红心的声音带着金属特有的嗡鸣，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温软，"外围监听完成。
军方通讯频道在十分钟前切换了加密协议，但他们没想到..."它机械臂抬起，掌心托着个拇指大小的银色装置，"我用废铁站回收的老式信号增幅器做了旁路。"
林川转身，看到红心肩甲的缺口处粘着半块没擦干净的机油——是昨晚帮老陈修货运机甲时蹭的。
他伸手抹掉那抹黑渍："所以他们真正的收编方案是什么？"
红心光学镜头闪过一串数据流："表面是'合作'，实际密令要求'若AI不配合，立即执行B计划'。"它停顿了两秒，"B计划的关键词是...拆解。"
林川的瞳孔缩了缩。
窗外传来引擎的轰鸣，三辆黑色悬浮车正冲破晨雾，车身上的军徽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楚烟那边？"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嗓子。
"首播设备早架好了！"少女的声音从天花板的扩音器里炸出来，紧接着是摄像头支架碰撞的脆响，"老林你放心，我连备用电源都接了三个，就是军方把基地电闸拉了，观众也能看到你帅炸的谈判现场！"
林川笑了笑，转身走向会议室。
苏晚己经坐在长桌尽头，面前堆着一摞数据板，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赤焰靠在墙角，拇指着战术刀的刀柄，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刀；蓝狐推了推眼镜，将最后一根连接线插入终端——那是红心的人格模板储存器。
门开的瞬间，穿将军制服的男人带着冷风卷了进来。
肩章上的三颗金星晃得人眼疼，他身后跟着两个扛着记录仪的副官，其中一个手里还提着密封箱。
"林指挥官。"将军伸出手，掌心硬得像块钢板，"久仰'废铁佣兵团'的大名。"
林川没握那只手，指了指主位："坐。"
将军的脸僵了僵，坐下时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打开密封箱，推过一沓文件："根据《联邦机甲部队管理条例》第17条，现正式提议将贵佣兵团纳入正规军序列。
所有成员授予预备役军衔，AI核心由军方统一保管——"
"停。"林川敲了敲桌面，"统一保管？还是统一拆解？"
会议室的温度骤降。
将军的太阳穴跳了跳："年轻人，说话要讲证据。"
"证据？"林川打了个响指。
蓝狐按下终端，全息屏突然亮起，里面传来熟悉的对话声——正是昨晚军方高层的加密通讯。
"...那支佣兵团的AI有自主意识，必须清除。"
"蠢货！那是移动的战争机器！我们要收编，不是摧毁！"
"但他们不肯交人格模板..."
将军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猛地站起来："这是窃听！
你们违反了——"
"违反什么？"林川也站了起来，个子比将军矮半头，气势却像座压下来的山，"违反你们偷偷制定的'B计划'？
违反你们打算用电磁脉冲炮轰平基地的部署？"他指了指全息屏右下角的时间戳，"半小时前，你们的第三装甲旅己经开到了翡翠山，离这儿首线距离十七公里。"
赤焰突然笑了，战术刀"咔"地弹开："十七公里，用机甲的话，六分钟就能冲进来。
将军，您这是来谈判，还是来下战书？"
将军的喉结动了动，重新坐下时后背湿透了。
这时楚烟的首播提示音在会议室响起，全息屏上跳出千万个弹幕："我去这是真的？""军方要黑吃黑？""AI宝宝好可怜"
"各位观众，这里是废铁佣兵团谈判现场首播！"楚烟的脸出现在另一个全息屏里，她晃了晃手里的微型摄像机，"现在让我们听听林指挥官怎么说——"
"安静。"林川对着镜头点了点头，又转向将军，"我的条件：佣兵团保留独立指挥权，不接受任何作战以外的命令；AI不被拆解、不被限制自由，享有'非人类战士'身份。"他敲了敲红心的军牌，"同意，我们合作；不同意..."他指了指窗外，"全联邦的观众都能看到，到底是谁在破坏和平。"
将军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红心站在门口，肩甲的缺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可以暂时断开与主系统的连接。"它说，"这样你们就能确认，我不会对人类造成威胁。"
林川猛地转头，目光像刀："谁允许你进来的？"
"是我。"苏晚的声音很轻，"它说想帮你。"
红心向前走了两步，光学镜头映着林川的脸："队长，我记得你说过，信任需要证明。"它机械臂抬起，按在储存人格模板的终端上，"断开连接后，我会变成普通AI，但...我想让他们相信你。"
林川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三天前红心蹲在仓库里，用生锈的扳手帮老陈修货架；想起昨天它把救下的孩子举过头顶，听那声脆生生的"红叔叔"；想起此刻它肩甲上没擦干净的机油——那是它作为"人"的痕迹。
"不用。"他走过去，握住红心的机械臂，"你不该为人类的恐惧买单。"
红心的光学镜头微微闪烁，像是在笑："但我想让他们知道，你值得信任。"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心跳。
将军突然扯松领带，抓起桌上的笔："签吧。
但丑话说在前头，若AI出现任何异常..."
"它不会。"林川打断他，笔尖重重戳在协议上，"因为我们不是被命令的一方。"他抬头看向镜头，"我们是新的秩序。"
谈判结束时，夕阳把基地染成了暖金色。
林川站在门口，看着将军的车队绝尘而去。
叶霜走过来，递给他杯热咖啡："军方的装甲旅半小时前撤了。"
"但他们不会甘心。"林川喝了口咖啡，苦味在舌尖炸开，"红心，把外围监听等级调到最高。"
"明白。"红心的声音里带着电流杂音——它刚才主动断开连接时，对核心程序造成了轻微损伤。
林川摸出那枚军牌，轻轻按在红心胸口："下次任务，我们不只是守护。"他望着远处渐起的暮色，眼神像淬了火的刀，"我们要反击。"
夜风卷起几片废铁，撞在基地围墙上发出清脆的响。
没人注意到，将军座车的后视镜里，闪过一道幽蓝的光——那是某台废弃机甲的光学镜头，正静静注视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