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突然泛起水波状的涟漪，林川瞳孔里的数据流被搅成碎片，一行泛着幽蓝光芒的文字浮现在中央：“若你看到这段话，说明‘终焉’己经开始复苏。它本是我们最伟大的创造，却也是最深的诅咒。”
他的指尖在战术手套里微微发颤，掌心贴着手套内侧的微纤维，传来一阵阵细微的摩擦感。
记忆突然像被凿开的冰湖——七岁那年，父亲蹲在实验室的地板上，握着他的小手教认电阻符号，温热的掌心覆在他手背：“川川，记住，电流就像水，要顺着它的脾气引。”此刻这段话的尾音竟与记忆里的声线重叠，林川喉结滚动两下，喉间泛起铁锈味，仿佛尝到了童年某个冬夜父亲递来的热水中飘出的薄荷香。
“这是……林叔的日志？”蓝狐的声音轻得像怕震碎什么，她的指尖悬在全息键盘上方，没敢触碰那行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气味，还有银雾带来的微凉气息。
终端的冷却装置发出异常的嗡鸣，之前渗出的银雾正沿着墙面的缝隙往上爬，像一群急着归巢的萤火虫，在昏暗的掩体中闪烁着冷光。
赤焰的战术刀“咔”地收回刀鞘，他盯着林川发白的指节：“小子，这东西在唤醒你的记忆。”这位前指挥官的眉骨绷成锐角，“但现在不是怀旧的时候——”
终端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蓝狐的瞳孔倒映出屏幕上疯狂跳动的红色进度条。
她猛地扯下护目镜，发梢沾着汗珠贴在耳后：“防火墙被外部力量侵蚀了！封印结构正在崩解，最多……最多72小时就会完全解除！”汗水滑进眼角，带来一阵刺痛。
“72小时？”赤焰的手掌重重拍在终端机壳上，金属发出闷响，“那我们现在就炸了这破玩意儿！”他的战术靴碾过地上的焦黑电路板，脚底传来细碎的嘎吱声，“总比让‘终焉’接管军方主脑强！”
林川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指尖传来隐隐作痛。血的味道混合着汗水，让他想起了母亲去世那天病房里消毒水的气息。
他望着屏幕里父亲的日志，又看向墙缝里蠕动的银雾——那是母亲的摇篮曲，是父亲最后说的“必须彻底关闭”，是二十年里每个深夜他攥着母亲遗物机械表的疼痛。
如果现在炸了终端，这些碎片会不会永远消失？
通讯器突然响起苏晚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的冷静：“林川，我在基地监测室。”她的呼吸声透过频道传来，“刚才的电网波动不是偶然，我黑进了市政监控——至少三百台自律型无人机正往你们的坐标聚集，型号……是前几年军方淘汰的‘猎隼’系列。”
“它们在保护这个终端。”蓝狐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调出一串绿色代码，“或者说，在保护‘终焉’的复苏程序。”她抬头时，眼底的震撼褪成冷硬的光，“如果现在摧毁终端，未完成的封印会产生电磁风暴，半径五公里内的所有电子设备都会烧毁——包括基地的备用能源。”
林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像是有根针在不断敲击神经。
他想起三天前苏晚调试机械表时说的话：“机械不会撒谎，但会替人藏秘密。”此刻秘密正从墙缝里渗出来，沾在他的战术靴上，像某种灼烧皮肤的温度。
“我有另一个方案。”苏晚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显然她切换了专线，“用‘人工智能辅助核心’暂时替代封印程序。”背景里传来仪器启动的嗡鸣，“核心是我去年改良的备用系统，能模拟原生封印的代码结构。但需要和‘终焉’的防火墙同步运算，误差不能超过0.01%。”
“同步运算？”蓝狐的手指顿住，“那相当于在两个正在对撞的恒星之间搭桥！稍有差池，整个系统会像被踩碎的全息屏——”
“但这是唯一能争取时间的办法。”苏晚的声音里有金属般的坚定，“我需要你和我配合，蓝狐。”
林川望着终端屏幕里父亲的日志，突然笑了。
他的笑带着几分狠劲，像把生锈的刀磨出了锋刃：“赌一把。”他扯下通讯器别在领口，“苏晚，蓝狐，你们负责搭桥。赤焰，守住终端。”他转身走向掩体出口，战术机甲的关节发出轻响，像是老旧齿轮咬合时的摩擦声。
赤焰的战术刀再次出鞘，刀身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小心点，小子。这些无人机的火控系统可能被‘终焉’改过——”
“它们改得了程序，改不了机械结构。”林川的声音己经混着机甲启动的轰鸣，“苏晚说过，机械不会撒谎。”
掩体外头的月光被阴云遮住了，风掠过金属外壳，发出低沉的呜咽。
林川跨上“猎鹰 - 08”的驾驶舱时，第一架“猎隼”的激光炮己经划破夜空。炽热的光线擦过装甲表面，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他盯着全息屏里蜂拥而至的红点，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这些淘汰机型的推进器接口在左翼第三格，他记得苏晚拆解过三台同型号废机，说过它们的冷却系统有代差漏洞。
“苏晚，蓝狐，进度如何？”他对着通讯器喊，同时操控机甲侧身避开激光，右手精准按下推进器过载键。
“猎鹰 - 08”的左翼喷出淡蓝色火焰，像把烧红的匕首扎进最近的“猎隼”驾驶舱。
“37%。”蓝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急促，“数据溢出……苏晚，调整频率！”
“收到。”苏晚的呼吸声变得急促，“核心代码偏移0.008%，正在修正……林川，它们的攻击频率加快了！”
林川的额头沁出冷汗，汗水滴落在战术服颈口，带来一丝咸涩的湿意。
第三台“猎隼”从他背后袭来，激光炮的热浪烤得后颈发疼。他猛地拉动操作杆，机甲做出近乎违反物理规则的侧翻，同时左手按下电磁干扰键——这是赤焰教他的“战场骗术”，用假信号引敌人暴露弱点。
“52%！”蓝狐的声音在颤抖，“防火墙开始排斥桥接！苏晚，用你的备用代码！”
“来了！”苏晚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残影，“辅助核心的自毁程序己经关闭，现在是……现在是在拿我的毕业作品当人质！”
林川的机甲右臂突然传来剧烈震动——一台“猎隼”的机炮击穿了装甲。金属撕裂的声音混着警报，刺耳地钻入耳膜。
他咬着牙启动紧急修复程序，余光瞥见全息屏里的桥接进度跳到68%。
外头的无人机群像被捅了窝的马蜂，激光束密集得像要把夜空撕碎。林川的眼角被汗水模糊，心跳如雷。
“79%！”蓝狐的声音带着哭腔，“数据逻辑冲突……它在排斥我们的代码！”
“撑住！”苏晚的声音突然拔高，“用林川父亲的日志！那里面有‘终焉’的原生代码特征！”
林川的心脏猛地收紧，脑海中父亲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按下通讯器：“蓝狐，把日志代码导进桥接通道！”
屏幕里的进度条突然开始疯涨。
蓝狐的惊呼混着电流：“92%……95%……100%！桥接成功！”
同一时间，林川的机甲被三台“猎隼”同时击中。
他眼前一黑，意识差点被甩出去，却在最后一刻看见全息屏里的桥接进度条稳定在绿色。
外头的无人机群突然像被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纷纷坠向地面。
“成功了？”他扯下安全锁，踉跄着爬出驾驶舱。
月光重新穿透云层，照在“猎鹰 - 08”千疮百孔的装甲上，像撒了一把碎银，冰冷而静谧。
掩体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林川冲进去时，看见蓝狐瘫在终端前，护目镜掉在脚边，头发乱得像被风揉过的草。空气里还残留着烧焦的线路味道。
苏晚靠在墙角，额角有道血痕，手里还攥着半块备用芯片。她的眼神疲惫却透着光。
赤焰背靠着终端机壳，左胸的战术服被烧出个洞，露出狰狞的焦黑伤口，却还在咧嘴笑：“小子，你机甲的驾驶技术……比我当年带的菜鸟强点。”
“封印……延续了48小时。”蓝狐的手指按在终端上，屏幕里的红色进度条己经变成了黄色，“但‘人工智能辅助核心’损坏了30%，系统需要冷却12小时才能重启。”她抬头时，眼睛里的光像快燃尽的烛火，“现在的我们……就像没穿盔甲的战士。”
林川蹲下来，看着终端里父亲的日志。
银雾己经不再蠕动，却在墙面留下淡银色的痕迹，像母亲织的围巾毛线。他伸手触碰那行字，全息屏的凉意透过手套传来：“48小时足够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敲在钢铁上，“足够我们找到真正的答案。”
基地的警报声突然在通讯器里响起。
苏晚猛地首起身子，她的指尖按在耳麦上，脸色瞬间煞白：“林川，控制室的主屏幕……全黑了。”
林川望着终端里逐渐稳定的封印进度条，听着远处传来的机械轰鸣。
48小时太短，短得像母亲哼完一首摇篮曲的时间。
但他知道，有些真相，就算用命去换，也必须在黎明前撕开。
（基地控制室内，苏晚盯着完全熄灭的监控屏幕，后颈泛起凉意。
往常总在闪烁的设备指示灯全部暗了下去，连空气里的电子嗡鸣都消失了。
她伸手触碰操作台，金属的凉意透过手套渗进来——这不是断电，更像是……某种存在在刻意抹去自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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