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
无形的，圈。
古通消失了，但他画下的圈，却成了，真实存在的，界限。
洛冰试着，抬起脚，想要，踏出那个范围。
“嗡……”
空气中，传来一声，极轻的，颤鸣。
一股，柔和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量，挡住了她的，去路。
就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了一层，冰凉而光滑的，壁障。
这壁障，透明，无形，却又，坚不可摧。
将他们二人，与这个，生机勃勃的，桃源村，彻底，隔绝了开来。
他们，成了，笼中之鸟。
成了，被陈列在，这方天地间的，展品。
周围的，一切，依旧在，继续。
成为“樵夫”的，高大修士，正挥汗如雨地，砍着，永远也砍不完的，大槐树，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成为“学生”的，瘦修士，正坐在，学堂里，一笔一划地，临摹着，永远也写不完的，“天”字，神情，无比，专注。
成为“铁匠”的，莫师弟，那“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富有节奏，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那些，孩童，妇人，老者……
每一个，“村民”，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认真，而投入。
他们，偶尔，会从，这透明的，笼子旁，走过。
会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一看，笼子里的，苏明和洛冰。
那眼神，不带，任何，情绪。
没有，好奇，没有，怜悯，也没有，恶意。
就像，人在路边，看到了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
看一眼，然后，走开。
继续，自己，永恒不变的，生活。
这种，被无视的，孤立感，比任何，刀剑加身，都要，来得，更加，令人，窒息。
洛冰，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身体，倚靠着，那无形的，壁垒，才勉强，没有，滑倒在地。
光因镜。
器灵古通。
永恒的囚笼。
这一切，对她这个，天道宗的天之骄女而言，冲击，太过巨大。
她感觉，自己，过去二十年，所建立的，一切认知，都在，此刻，轰然，倒塌。
她的目光，最终，还是，无法控制地，落在了，身旁，那个男人的，身上。
从始至终。
他都只是，静静地，站着。
仿佛，他不是，被关在笼子里。
而是，他，本就，生于，笼中。
“光因镜……”
洛冰，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传说中，能映照，过去未来，执掌，因果之序的，仙家至宝……”
“这里，真的是，光因镜的，内部世界？”
她像是在，问苏明。
又像是在，问自己。
她需要，一个，答案，来确认，自己不是，在做一场，荒诞到，极致的，噩梦。
苏明，没有，转头。
他的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
那双，死寂的，眼睛里，倒映着，村庄里，那些，麻木的，笑脸。
“是，或不是。”
他，终于，回答了。
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区别？”
洛冰，被他这句话，问得，一滞。
是啊。
有什么区别？
不管这里是哪里，他们，都成了，阶下之囚。
都成了，别人，棋盘上的，两颗，棋子。
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
就能，打破，这个，连化神大能，都束手无策的，仙器牢笼吗？
洛冰，惨然一笑。
她，一首以来，引以为傲的，理智与，冷静，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
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为什么？”
洛冰，转过身，正对着，苏明的，侧脸。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为什么要，对那个……古通，说，我是，你的人？”
这个问题，问出口的，瞬间。
洛冰，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她，死死地，盯着，苏明。
想要，从他脸上，那片，死寂的，面具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是，为了，利用她？
还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又或者……
她不敢，再想下去。
苏明，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地，转过了头。
那双，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睛，第一次，真正，看向了，洛冰。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那目光，很奇怪。
空洞，而陌生。
就像，在看，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物品。
然而，就是，这道目光，却让洛冰，感觉，浑身，不自在。
仿佛，自己，所有的，伪装与，坚强，都在这道，空洞的，目光下，被，彻底，看穿。
“因为……”
苏明，开口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组织，语言。
胸口，那根，看不见的，琉璃丝线，又开始，微微，发烫。
一丝，温热，顺着，那条线，流入，他那口，名为心脏的，枯井。
带来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涟漪。
那涟漪，荡开了一幅，模糊的，画面。
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
她，背着，一柄，比她还高的，剑。
气鼓鼓地，叉着腰，对他说。
“苏明！你给我，听好了！以后，我罩着你！谁敢，欺负你，我就，一剑，劈了他！”
画面，一闪而逝。
快到，苏明，根本，抓不住。
他甚至，看不清，那个少女的，脸。
只剩下，那句，霸道而温暖的，话语，在，空洞的，意识里，回响。
于是。
他，看着，眼前的，洛冰。
用那，沙哑到，极致的，声音，给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答案。
“因为……”
“我，好像，欠了，一个，也用剑的，人。”
“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