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妹妹苏雪,那才是他唯一的归宿。
只要能回到家,关上门,或许就能彻底隔绝那个光怪陆离、血腥残酷的世界。
出租车停在了熟悉的楼下。
苏明连滚带爬地冲上楼,用颤抖的手敲响了家门。
“谁啊?”
门内传来妹妹苏雪清脆又略带一丝不耐烦的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
苏明眼眶一热,积攒了无尽委屈与恐惧的泪水瞬间决堤。
然而,就在他张开嘴,准备呼唤妹妹名字的刹那,眼前熟悉的老式防盗门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温暖的楼道灯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阴冷、潮湿的腐朽气息。
他依旧站在那座破败的古庙之中,面前是摇摇欲坠的泥塑神像,耳边是呼啸的阴风。
循环,并未打破。
这一次,他没有听从脑海中那个催促他离开的声音。
苏明选择留在原地,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对抗这该死的宿命。
既然走出去是死,那留下呢?
轰隆——!
答案很快揭晓,本就腐朽的庙宇房梁再也支撑不住,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古庙轰然垮塌。
黑暗吞噬意识的前一秒,他看到一块携着万钧之力的巨石,在他瞳孔中越放越大。
……
“明子,醒醒!还去不去白芷瑶的约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场景。
苏明猛然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
又是这里。
他试过留在宿舍,结果当时针指向某个特定时刻,空间便会扭曲,将他强行拖回古庙。
他也试过跑去网吧,或是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
当夜幕降临,命运的审判总会准时到来。
死亡,重生,再死亡。
一次又一次,永无止境。
在不知道第几十次重生后,苏明的精神终于被拖到了极限。
他瘫坐在冰冷的古庙地面上,双目空洞。右肩总传来被利刃贯穿的幻痛,胸口则残留着被巨石压垮的窒息感,甚至指尖都依稀记得骨魅那冰冷滑腻的触感。他放弃了所有挣扎。
“醒来……”
“求求你,让我醒来……”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孩子,只求能从这场无休无止的噩梦中解脱,回到那个可以和室友插科打诨的宿舍。
每一次死亡与重生的间隙,那些破碎的画面都会准时涌入他的脑海。
仙宫在烈火中焚烧,巍峨的师尊在他面前化为飞灰,挚友的身体被万千魔影撕碎,还有……妹妹的消失。一幕幕惨烈的景象,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悲痛,冲击着他近乎麻木的灵魂。
这些记忆碎片仿佛在提醒他,他的穿越,并非偶然。他似乎……背负着某种必须完成的“任务”。
任务?
苏明空洞的眼神里,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光。既然逃不掉,躲不过,那就去面对它!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台精密的机器,疯狂回溯着每一次死亡的细节。去酒吧,死。不去酒吧,在宿舍被拖进去,死。躲在网吧,死。跑回家,还是死。所有改变现代世界轨迹的尝试,终点都是这座破庙。
那么,变量只可能发生在破庙里。
洛冰!那个从天而降,身负重伤,却依旧一剑刺向他的天道宗女弟子!上一次,她被血煞和骨魅腰斩,死在自己面前。
或许……救下她,就是打破这个死亡循环的关键!
当熟悉的破风声再次从头顶响起,当那道清冷的白色身影如折翼蝴蝶般坠落时,苏明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和恐惧。
他动了!
凭借着几十次死亡循环中用命换来的经验,他精准地预判了洛冰坠落的轨迹和出剑的角度。就在那柄闪烁着寒芒的长剑刺出的前一刻,苏明一个极其狼狈的懒驴打滚,堪堪避开了攻击,同时强行扭转身体,伸手一揽,将她柔软却冰冷的身体从即将坍塌的废墟中稳稳地接住。
入手的感觉远比想象中沉,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苏明被这股冲力撞得后退两步,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洛冰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没料到这个凡人竟能躲开自己必中的一剑,更没料到自己会以这种姿势被人抱在怀里。
血煞与骨魅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如期而至。
苏明没空理会怀中女子的惊愕,他空出的那只手在她怀里一阵摸索,也不管碰到了什么,终于抓住了那枚雕刻着繁复纹路的玉牌,毫不犹豫地用力捏碎!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光华冲天而起,消失在阴沉的天际。
求援信号,成功发出。
几乎就在信号发出的同时,一道魁梧如铁塔,一道妖娆如鬼魅的身影,降临在古庙之前。
但这一次,苏明没有惊慌。他成功了。他改变了洛冰被一击杀死的命运,为接下来的救援,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
果然,在骨魅那勾魂摄魄的媚术即将笼罩而来之际,一道豪迈的笑声划破天际。
“区区魔崽子,也敢在老道面前放肆!”
一只金色的酒葫芦凭空出现,带着浓烈的酒香,瞬间涨大,洒下濛濛清光,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苏明与洛冰护在其中。
太虚子,及时赶到。
苏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双腿一软,抱着洛冰首接坐倒在地。他看着屏障外脸色剧变的血煞与骨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终于暂时打破了自身的死亡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