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替嫁,出师不利,变异(102k)
吴清玥正对镜梳妆,指尖蘸着胭脂,轻轻点在唇上,铜镜中的少女杏眼樱唇,肤若凝脂,一袭淡紫色罗裙衬得她愈发娇艳。
“小姐,傅家来人了!”贴身丫鬟小翠匆匆跑进来,脸颊因兴奋而泛红,“是傅家主母亲自登门,还带着永蓬公子!”
吴清玥手一颤,胭脂在唇边晕开一抹艳色。她猛地站起身,裙摆扫翻了妆台上的玉簪,却浑然不觉。
“当真?”她声音微颤,眸中光彩流转,“傅家竟如此重视?”
小翠连连点头:“家主在前厅接待呢,听说备了重礼,连‘千年雪参’都拿出来了!”
吴清玥心跳如擂鼓。
——傅永靖。
那个在梧州年轻一辈中惊才绝艳的少年,不到五十便已是准四阶炼器师。三年前在丹霞谷试炼时,她曾与傅永靖联手诛杀过一头三阶血纹蟒,对方不仅风姿卓然,战力也是同阶无敌的存在。
“快,取我那支‘凤衔珠’步摇来!”她急声吩咐,激动得脸色绯红,“还有前日新裁的云纹纱衣——”
“是,小姐”
丫鬟兴奋应了一声。
可却心中疑惑,为何是傅永蓬前来,而不是傅永靖,可见自家小姐正在兴头上,到嘴的话便咽了回去。
…
前厅
吴族长满面红光,亲自为柳眉贞斟茶:“傅夫人亲至,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
柳眉贞浅笑颔首,袖中滑出一枚玉盒推至案上:“听闻吴族长急需一株‘千年雪参’入药,这株雪参是我在崐仑秘境所得,若是吴族长不嫌弃,还请收下。”
玉盒开启的刹那,厅内灵气氤氲,吴族长瞳孔一缩——这等灵物,便是六品世家也难寻!
一旁傅永蓬垂眸静立,玄色锦袍衬得他气质清冷如霜。虽然此子样貌不俗,可比起他的胞弟还是差了一点,吴族长心中同时有些疑惑,为何傅永靖本尊未曾前来。
“吴族长,今日前来,是为两家结秦晋之好。”柳眉贞轻抚茶盏,语气温和,“我儿永蓬年前已经是二阶炼器师,修为也是达到了筑基后期,且性情沉稳,重情专一,与你家的姑娘清玥最为般配不过。”
“哐当!”
厅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之声。众人回头,只见吴清玥僵立在屏风旁,脚下茶盏碎片四溅,一张俏脸血色尽褪。
“清玥!”吴夫人急忙起身,暗中掐了女儿一把,“还不快给傅夫人见礼!”
吴清玥此时脑袋嗡嗡作响,双手死死攥住袖角。
她的联姻对象不是傅永靖,而是改成了傅永蓬?那个在炼器交流会上被黄玉成当众奚落的傅家七公子?那个连二阶法器都炼出裂痕的庸才?!
她胸口剧烈起伏,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傅永蓬。少年却连头都未抬,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百闻不如一见,吴姑娘果真是长得活脱脱从画上走出来的美人。”柳眉贞恍若未觉她的失态。
“清玥!”
吴族长压低声音又唤了一句,声音中带着警告。
虽说他心中也有些失落,联姻对象不是傅永靖,可傅永蓬也是嫡出,又有同胞的金丹长姐在,不管如何日后晋升紫府不成问题。
最为重要的是。
不管联姻对象是谁,他们吴家都和傅家搭上了线,成为姻亲世家。
浑浑噩噩中的吴清玥在母亲带领下,机械地挪步上前,屈膝行礼时连肩膀都在发抖。
柳眉贞却是一把握住她的手,将一枚羊脂玉镯套在她腕上:“这镯子能温养经脉,正适合你这样的水灵根。”
玉镯触肤生温,却让吴清玥如坠冰窟。
“多谢傅夫人。”她强挤出一丝笑,声音细若蚊蝇。眼角馀光里,父亲警告的眼神如刀锋般刺来。
简单叙话后。
吴族长便使了个眼色,让自家夫人把女儿带下,以免闹出什么笑话,坏了这桩大好姻缘。
…
…
母女二人从前厅离开,返回后院,关闭法阵后,吴夫人便厉声低喝:
“你疯了不成,挂着一张脸,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那可是马上晋升六品世家的当家主母!”
不同于她,只是夫君众多妻妾中的一员。
柳眉贞在傅氏一族可是举足轻重。
甚至。
整个傅家几乎都是柳眉贞在打理,她能够亲自前来提亲,这说明已经给足了他们吴家脸面。
如今梧州各大世家,多少争着抢着要和傅家联姻,甚至他们老祖都亲自下令花费重金资助傅家建造惠西郡。
可吴清玥却管不了许多,眼中泪光混着怒火:
“母亲,傅家分明是羞辱我!他们明明知道,我心仪的是傅永靖,可却偏偏拿他那个废物哥哥来搪塞——”
“住口!”吴夫人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傅永蓬再不堪也是六品世家嫡子!你当自己是什么?梧州第一天骄?”
吴清玥捂着脸跟跄后退,唇齿间泛起血腥味。廊外秋雨渐沥,打湿了她精心梳妆的鬓发。
可她却恍若未觉。
“我不会嫁他。”
她擦掉嘴角血渍,一字一顿道:
“除非我死。”
…
…
吴族长送走傅家一行人后,转身回到厅内,脸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他背着手,踱步至案前,目光落在那株“千年雪参”上,嘴角微微上扬。
“好!好啊!”他低声自语,眼中闪铄着精明的光芒。
——傅家,六品世家在即!
——傅永玄,新晋金丹真人!
——傅永蓬,虽不如傅永靖惊艳,但终究是傅家嫡系,血脉纯正,未来资源绝不会少!
他伸手抚摸着玉盒,指腹感受着雪参散发出的丝丝寒气,心中盘算着。
傅永玄已经凝结四品金丹,在整个大周,那也是天骄一般的存在,连带着整个傅家地位都水涨船高。若能借机搭上这条大船,吴家未来百年,或许也能更进一步!
吴夫人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几分忧色:“夫君,清玥她不肯嫁。”
“不肯?”吴族长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一闪,“由不得她!”
他猛地起身,袖袍一甩,大步朝女儿闺房走去。
吴清玥伏在绣榻上,肩头微颤,显然刚刚哭过。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头,见是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但很快又被倔强取代。
“父亲。”她咬牙道,“女儿不愿嫁傅永蓬!”
吴族长负手而立,目光如刀,缓缓开口:“为何?”
“他——”吴清玥攥紧锦被,声音发颤,“他资质平庸,连二阶法器都炼废了!女儿若嫁他,日后如何在梧州立足?”
“呵。”吴族长冷笑,“你以为你是什么?”
他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傅家如今如日中天,傅永玄已是金丹真人,傅永靖更是未来紫府种子!傅永蓬再差,也是傅家嫡系,日后资源、地位,哪一样会少了你的?”
吴清玥脸色煞白,却仍不甘心:“可女儿”
“够了!”吴族长厉声打断,袖中甩出一枚玉简,“啪”地砸在案上。
“这是傅家送来的聘礼清单,你自己看!”
吴清玥颤斗着拾起玉简,神识一扫,瞳孔骤缩——
千年雪参、玄阶八品功法《水云诀》、三阶防御灵器“碧波佩”
每一样,都是其馀世家倾尽全族之力也难求的珍宝!
“现在,你还觉得委屈?”吴族长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你可知多少世家女修,做梦都想攀上傅家?”
吴清玥指尖发冷,玉简“哐当”坠地。
“为父最后问你一次——”吴族长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你嫁,还是不嫁?”
四目相对,她看清了父亲眼中冰冷的算计,也看到了自己无法反抗的命运。
“女儿嫁。”她闭上眼,泪珠滚落。
吴族长松开手,满意地直起身:“这才是我吴家的好女儿。”
他转身离去前,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
“八月十五傅家来下聘,你若敢失礼便去祠堂跪着,好好想想你同胞所出的众多弟弟,妹妹们的筑基丹从何而来。”
房门“砰”地关上。
吴清玥在地,望着地上散落的聘礼清单,忽然低低笑出声来。
——原来在父亲眼里,她从来都只是一枚
待价而沽的棋子。
…
从吴家归来后。
夜里,傅永蓬便迫不及待的披着隐匿斗篷出了惠州府,身形如鬼魅般掠过密林。他心跳如擂鼓,——那枚玉简就贴在他胸口,宛若着火一般烫得他浑身发颤。
元阴花。
只要得到它,父亲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届时。
什么吴家女,他不想娶便不娶。
甚至对于族中的世子之位也有了一两分竞争可能。
他眼中闪过一丝狂热,脚步更快了几分。
突然——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傅永蓬猛地刹住身形,瞳孔骤缩。
月光下,那人一袭玄衣,面容冷峻如刀削,暗灵力特有的阴冷气息在周身流转,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正是暗堂堂主傅永瑞。
“七弟,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傅永瑞声音平静,却让傅永蓬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我”傅永蓬喉结滚动,强自镇定道,“只是出来历练。”
“历练?”傅永瑞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带着隐匿斗篷,专挑深夜,往九幽谷方向?”
傅永蓬心头剧震——他怎么会知道?!
不等他反应,傅永瑞突然出手。暗影如毒蛇般缠上傅永蓬四肢,瞬间封住他全身灵力。
“你!”傅永蓬又惊又怒,“凭什么拦我?!”
傅永瑞充耳不闻,抬手一招,一缕暗影如蛇般缠上傅永蓬的袖口,瞬息间便从他怀中勾出一枚玉简。
待看到玉简上面信息后,脸色一变。
…
幽暗的刑室内,只有一盏青灯摇曳。
傅永蓬被缚灵索捆在铁椅上,额角青筋暴起:“傅永瑞!我不过是外出查找机缘,你凭什么审我,你别忘了,我才是傅氏族长一脉的嫡子,你不过是一个义子,速速把我放了!”
傅永瑞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漆黑短刃,闻言冷笑一声。
“我乃暗堂堂主,受父亲直辖,七弟,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命令我。”他声音平静,却让傅永蓬浑身一颤。
短刃“铮”地钉在桌上,入木三分。
“说吧,谁给你的玉简?”
傅永蓬咬紧牙关:“我自己发现的!”
“你发现的?”他捏着玉简,语气渐冷,“若是我没记错,你平日里除了在族中炼器,也就最近外出参加了一场梧州世家年青一代的炼器交流会,怎么,出去一趟,一块大馅饼便砸中你脑袋了。”
经过傅永瑞这么一提醒。
傅永蓬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因为一切发生得太过巧合了。
可他却不愿意深思。
脖子一梗,嚷嚷道:“你懂什么!父亲如今就差结丹灵物,若我能带回元阴花,他——”
“他便会高看你一眼?”傅永瑞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六年前,我便已探得九幽谷有异,母亲却令我等父亲定夺。你以为,就你一人想为父亲分忧?”
傅永蓬愣住,随即嗤笑:“胡说!若真如此,你为何不早行动?分明是想抢我功劳!”
傅永瑞闭了闭眼,似在忍耐什么。半晌,他抬手一挥,对身旁弟子道:“去请母亲。”
——
柳眉贞踏入暗堂时,傅永蓬浑身一僵。
“瑞哥儿,你先出去。”
“是,母亲。”
等傅永瑞关上房门,柳眉贞重启法阵后,眉目间却带着一丝疲惫,目光落在傅永蓬脸上。
“蓬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轻飘飘一句话,却让傅永蓬如遭雷击。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浮现:“母亲!我只是想——”
“想证明自己?”柳眉贞叹息,“你可知道,你半路遇到的女修及劫修都是九幽谷三位金丹一早安排?就是想要引你上钩,然而以你为诱饵,让你父亲自投罗网?”
傅永蓬脸色骤变:“不可能!那女修和乳母所提的失散多年的女儿一模一样,而且那女修,孩儿亲自确认过,没了气息,还是孩儿亲手埋进土里”
“一切都是假的。”
柳眉贞袖子一挥。
一枚留影豆荚悬浮半空,伴随着一道法决打入,留影豆荚中的画面徐徐展开——
傅永蓬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
画面中,那具被他亲手掩埋的“女修”正安静地躺在土坑里,苍白的面容上还沾着几缕湿泥。月光森冷地照在她脸上,勾勒出一道诡异的青白。
突然——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三名黑衣劫修从密林中走出,为首的男子脸上横贯一道刀疤,正是白日里被傅永蓬“拼死击退”的劫修头目!
“动作快点。”刀疤脸啐了一口,一脚踢开傅永蓬匆忙堆起的坟土,“晦气,为了钓条小鱼,还得四妹装死埋半宿。”
另一人嬉笑着掏出药瓶:“大哥怕什么?这‘龟息丹’可是谷主亲自炼的,别说假死几个时辰,就是埋上三天也死不透!”
傅永蓬的呼吸陡然急促。
画面中,刀疤脸粗暴地掰开女修的嘴,将一枚赤红丹药塞进去。不过三息,那具“尸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女修猛地睁眼,喉间发出“嗬嗬”的吸气声,竟直挺挺从土里坐起!
“咳咳咳!”她疯狂抓挠喉咙,吐出混着泥血的药渣,嗓音嘶哑得象是被砂石磨过,“下次换二哥吃这丹药我我喉咙都要烧穿了”
三人哄然大笑。刀疤脸一把拽起她,随手拍掉她发间的泥土:“四妹你装得可真象,那傅家的小子可是真信了你是什么‘乳母之女’,埋你的时候手都在抖——”
“砰!”
傅永蓬一拳砸在铁椅扶手上,缚灵索被震得铮铮作响。他死死盯着画面中女修掸衣角的动作——那枚他亲手系在她腕间的乳母留下的唯一遗物,此刻正被对方像垃圾一样丢进草丛!
“看清楚了吗?”柳眉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冰,“从你救下她开始,每一步都在他们算计中。那劫修故意放你半招,女修临死前透露的‘九幽谷秘宝’”
傅永蓬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画面最后定格在四人离去的背影——女修边走边撕下脸上易容的面皮,露出的赫然是一张妖媚如蛇的面孔。她回头对着重新堆砌起来的坟墓舔了舔嘴唇,仿佛通过时光在嘲笑他的愚蠢。
青灯“啪”地爆开一朵灯花。
傅永蓬想起自己得知消息时的狂喜,想起这一路的热血上涌
本以为这是他逆天改命的机会。
可原来,全是陷阱。
“母亲”他声音发颤,“我、我只是不想永远被永玄姐和永靖压一头我只是想要引起父亲的重视。”
柳眉贞眸光一软,上前轻抚他的发顶:“傻孩子,你父亲何曾轻视过你?只是你性子太急,他才不敢委以重任。”
傅永蓬眼框发热,却仍倔强道:“那为何永瑞哥早知此事,却瞒着我?”
傅永瑞冷哼一声:“告诉你,让你去送死?”
柳眉贞摇头:“瑞儿六年前便提议探查九幽谷,是我拦下的。此事牵扯太大,需从长计议。”她看向傅永蓬,语气转厉,“但你今日所为,险些坏了大事!”
若不是夫君在今日突然传讯告知她原委,让她派人拦住蓬哥儿,那后果不堪设想。
傅永蓬终于崩溃,跪倒在地,拳头狠狠砸向地面:“我只是不想再做那个‘平庸的七公子’了啊!”
柳眉贞见此,虽然心有怜惜,可还是有些心凉,为了儿子前程,她不惜亲自登门为吴家提亲,可这个儿子非但没有半点感激之情,反而对她也产生了不信任。
若不然。
当日他得到玉简之时,第一时间便是告知她这个做母亲的。
难道她还会昧下自己亲生儿子功劳不成。
暗堂内一片死寂。
良久,柳眉贞走到他面前,伸手按在他肩上,声音罕见地软了几分:“想证明自己,有的是办法。送死,是最蠢的一种。”
如今傅家不过是七品,便有靖哥儿这样的事例,等日后夫君封王拜爵,那岂不是兄弟阋墙,她得和夫君商议此事,绝对不能让这种风气滋生。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这将会是他们傅家晋升六品的第一个子嗣。
柳眉贞看着跪伏在地的傅永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小瓶,瓶身刻着繁复的封印纹路,在灯下泛着冷光。
“蓬儿。”她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把药服下。”
傅永蓬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忘尘丹?!”
——这是傅家秘药,服之可抹去特定记忆,历来只用于处置叛族之人。
“母亲!”他声音发颤,手指死死抠进地面,“我是您亲儿子!您竟要——”
“正因你是我儿子。”柳眉贞打断他,指尖轻轻着小腹,“我才不能让你带着这个秘密活下去。”
傅永蓬这才注意到母亲下意识护腹的动作,如遭雷击。
“您…您有了?”他嗓音嘶哑,突然明白母亲为何如此决绝——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将会是傅家晋升六品后的第一个嫡系血脉。而他这个险些酿成大祸的七公子,此刻竟成了家族最大的隐患。
柳眉贞没有回答,只是拔开瓶塞。一缕青烟飘出,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丹丸,内里似有星河流转。
“自己吃,还是我动手?”她语气平静,仿佛在问今日的饭菜咸淡。
傅永蓬浑身发抖。他想起幼时发烧,母亲彻夜为他渡灵力的温柔;想起第一次炼器失败,母亲揉着他脑袋说“蓬儿只是性子急”。那些记忆越鲜活,此刻喉间的血腥味就越浓烈。
“为什么…”他赤红着眼指向门外,“傅永瑞也知道九幽谷之事,为何他不用服——”
“因为瑞儿从不会为私欲赌上全族性命!”柳眉贞突然厉喝,青瓷茶盏被骤然爆发的灵压震成齑粉。
飞溅的瓷粉划过傅永蓬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死寂中,柳眉贞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已恢复平静:“你大哥永毅,屡立奇功,可却从不邀功,你夭姐为家族,一人守在云山郡数十年…他们可曾象你这般,为争宠闹得全族不宁?”
傅永蓬如坠冰窟。
他看见母亲眼底深藏的失望——那不是对叛逆幼子的恼怒,而是对一块朽木终于失去耐心的漠然。
“孩儿…知错了。”他惨笑着伸手,却在即将触到丹药时猛地缩回,“可若我忘了此事,日后他们再设局——”
“放心,他们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柳眉贞屈指一弹,青烟般的丹药瞬间钻入他鼻腔。
傅永蓬剧烈抽搐起来,七窍渗出淡青色雾丝。那些雾气在空中交织成画面:女修染血的指尖、玉简烫人的温度、九幽谷幽深的入口…
青雾轰然炸散。
傅永蓬的眼神逐渐涣散,最后凝固成一个茫然的表情。
阴傀真人枯瘦的手指在血玉棺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眼中血丝密布,嗓音沙哑如磨砂:“已经数月过去那傅家小儿为何还不来?”
秋月师太盘坐于蒲团之上,银丝拂尘搭在臂弯,闻言冷冷睁眼:“急什么?他若不来,便说明我们的饵还不够。”
云真人指尖轻敲骨幡,幡面上傅永蓬的影象早已消散,他眉头微皱,沉吟道:“莫非他察觉了?”
“不可能!”阴傀真人猛地拍棺而起,腐朽的衣袍簌簌作响,“那小子冲动自负,又急于证明自己,怎会不上钩?!”
秋月师太冷哼一声,拂尘一甩,一道灵光打入洞窟外的传讯法阵。片刻后,一名黑衣弟子快步而入,单膝跪地:“禀三位真人,弟子已探得消息——傅永蓬三日前对外宣布闭关,称要潜心修炼,直至大婚之日才会出关。”
“闭关?!”阴傀真人瞳孔骤缩,干枯的手掌猛地攥紧,指节发出“咔咔”声响,“他明明已经上钩,怎会突然——”
云真人眸光一沉,骨幡无风自动,幡面浮现出傅家暗堂的虚影:“看来有人拦住了他。”
秋月师太眼中寒光一闪,指尖掐诀,虚空中浮现傅永瑞的身影:“傅家暗堂堂主,傅永瑞此人行事缜密,若他插手,我们的计画便暴露了。”
阴傀真人焦躁地来回踱步,腐朽的气息愈发浓重:“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干等着?!”
云真人眯起眼,骨幡上的影象再变,浮现出傅长生闭关的云宵山:“未必。傅长生迟迟不动,或许是在等元阴花花开之日。”
“花开?”阴傀真人猛地停步,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你是说他想要完整的元阴花?”
秋月师太缓缓起身,银丝拂尘无风自动,语气冰冷而笃定:“元阴花百年一开,花开之时,花蕊蕴含的‘元阴之气’可助修士突破瓶颈。傅长生若想借其冲击金丹,必会亲自前来采摘。”
阴傀真人呼吸急促,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可花开还需七八年老夫的寿元”
云真人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阴傀师兄,赤霞延寿果已为你续命十年,区区几年,等得起。”
阴傀真人咬牙,眼中凶光闪铄:“可若傅长生不来呢?!”
秋月师太冷冷打断:“若我们动作再多,傅长生必会起疑!届时打草惊蛇,日后想引他上钩,难如登天!”
她拂尘一挥,虚空中浮现傅长生过往的影象——他立于云宵之巅,眸光深邃如渊,仿佛早已看透一切阴谋。
“此人城府极深,若他察觉我们在布局,必会反设陷阱。”秋月师太语气森寒,“我们等了五六年,不差最后几年。”
阴傀真人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坐回血玉棺上,枯瘦的手指深深嵌入棺面:“好那就再等几年。”
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黑的牙齿,声音嘶哑如恶鬼低语:“待元阴花开之日便是傅长生殒命之时!”
洞窟内,煞气翻涌,三人身影在血玉棺的映照下,宛如三尊蛰伏的恶鬼,静待猎物入网。
傅长生立于山涯之上,俯瞰下方幽深山谷,眸中青光隐现,多少有些激动。
——九转灵泉,就在谷底!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激动。从刷新情报到此地有九转灵泉,历经二十馀年,终于在此地寻得线索。若非青面白狐带路,恐怕再寻十年也未必能找到这处隐秘古阵。
“熊大,熊二,熊三。”他低唤一声,袖中三只准四阶噬灵虫群嗡鸣而出,化作一片黑雾,悄无声息地向谷中飞去。
——越是接近目标,越要谨慎。
——大长老虽死,但此地未必没有其他凶险。
噬灵虫群散入谷中,片刻后,反馈回的信息让他眉头微松——谷内并无活物,也无禁制残留,唯有一处灵机浓郁之地,似有泉水涌动之声。
“走!”
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雷光掠入谷中。秋蝉血影飘忽,紧随其后,而青面白狐则轻盈跃动,在前引路。
穿过层层迷雾,拨开垂落的古藤,眼前壑然开朗——
一汪清泉静静流淌,水面泛着淡淡的金色灵光,泉眼处九道灵纹交织,形成玄奥阵势,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傅长生瞳孔微缩,心跳骤然加快。
——找到了!
他缓步上前,指尖轻触泉水,顿时,一股精纯至极的灵力涌入经脉,如甘霖滋润干涸大地,连体内沉寂的雷法都隐隐雀跃起来。
“好一个九转灵泉!”他低叹一声,眼中难掩喜色。
——有此灵泉,他不仅彻底将体内真液转化为真元,还可以为日后结丹打下更坚实的基础,增加半成凝丹成功率!
“啾-”
青面白狐轻盈跃至泉边,歪头看他,银眸中似有得意之色。傅长生见状,唇角微扬,伸手抚了抚它的脑袋,温声道:“此番多亏你带路,否则我未必能寻到此处。”
小白嘤咛一声,蹭了蹭他的掌心,似在邀功。
傅长生轻笑,翻手取出一枚灵果,递到它面前:“赏你的。”
小白眼睛一亮,叼过灵果,欢快地跑到一旁享用。
秋蝉立于泉边,血瞳微闪,笑道:“主人倒是大方,这‘玄阴灵果’可是滋养神魂的宝贝,就这么赏给一只小狐狸?”
傅长生淡淡道:“它既助我寻得灵泉,自然该赏。”
——他向来恩怨分明,有功必赏,有仇必报。
秋蝉掩唇轻笑,不再多言。
“咦?”
傅长生神识一扫灵泉旁边的密室,却见大门洞开,里面的灵兽栏中数只噬灵虫尸骸横陈其中。
这些噬灵虫,通体漆黑,甲壳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六对锋利如刀的虫足蜷缩着,显然刚死去没多久,且都是快要突破到准四阶。虫尸周围,散落着几缕破碎的衣袍碎片,依稀能辨认出大长老的气息。
“呵”傅长生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主死仆亡,倒是忠心。”
——这噬灵虫显然是大长老精心培育的灵宠,与其神魂相连。大长老一死,它也跟着生机断绝。
秋蝉血影飘忽,落在他身旁,猩红长袖轻拂,笑道:“主人,这虫尸倒是便宜了我们。”
傅长生微微颔首,袖袍一挥,一道黑影从袖中窜出——
漆黑的藤蔓如蛇般游动,藤身上布满狰狞的骨刺,顶端裂开一张布满尖牙的巨口,发出“嘶嘶”的兴奋低鸣。它一出现,便迫不及待地扑向那具噬灵虫尸,藤蔓缠绕,骨刺刺入虫壳,疯狂吞噬着残留的血肉精华。
“吃吧。”傅长生淡淡道,“今日,让你饱餐一顿。”
骷髅妖藤闻言,吞噬速度更快,藤身蠕动间,竟隐隐泛出一丝暗金色的光泽,仿佛在消化噬灵虫体内的金属性精华。
——大长老修的是金属性功法,连他的灵宠也沾染了金煞之气。
——如今,这些精华,全成了骷髅妖藤的养料!
傅长生目光微闪,翻手取出大长老的残躯,丢向妖藤。
“连他一起,吞了。”
骷髅妖藤藤身一颤,巨口猛然扩张,一口将大长老的残躯吞入,随后藤蔓疯狂扭动,仿佛在承受某种剧烈的蜕变。
“嘶——吼!”
妖藤发出痛苦的嘶吼,藤身上的骨刺寸寸断裂,却又在瞬息间重新生长,新生的骨刺竟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尖端隐隐有金芒流转!
秋蝉血瞳微眯,轻笑道:“看来,它要突破了。”
傅长生凝神注视,眸中雷光隐现。
——骷髅妖藤本就已达三阶巅峰,如今吞噬了三阶噬灵虫和大长老的血肉精华,再加之金属性的淬炼
——或许,能更进一步!
“咔嚓!”
一声脆响,妖藤的藤身骤然裂开,漆黑的表皮剥落,露出内里暗金色的新藤。新生的藤蔓更加粗壮,骨刺锋利如刃,顶端巨口边缘,甚至生出了一圈细密的金属锯齿,狰狞可怖。
“准四阶”傅长生低语,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不仅突破,还产生了变异!
——如今的骷髅妖藤,已不再是单纯的木属性妖物,而是融合了金属性的凶煞之物!
妖藤缓缓蠕动,藤身缠绕在傅长生手臂上,新生的骨刺轻轻着他的皮肤,似在表达亲昵。
傅长生抚了抚它的藤身,淡淡道:“不错,日后,你的战力会更上一层。”
妖藤“嘶嘶”低鸣,似在回应。
秋蝉掩唇轻笑:“主人倒是养了一群凶物,噬灵虫、骷髅妖藤,再加之奴婢这万魂血幡啧啧,日后对敌,怕是敌人连全尸都留不下。”
傅长生瞥了眼九转灵泉。
要想炼化,非一年半载,可他紧接着要参加永玄的结丹大典,还有六品世家的册封,所以炼化这口灵泉,至少也得两年之后。
——九转灵泉此等宝地,若不能完全掌控,终究是个隐患。
他抬手一挥,五行空间光华流转,一道婀挪身影款款而出。
“主人。”秋娘盈盈一礼,声音温婉,却透着一丝清冷。
她身着素白长裙,发间一支青玉簪,衬得肌肤如雪,眉目如画。若非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偶尔闪过阵纹流转的玄光,任谁都会以为她只是个气质出尘的凡间女子。
傅长生微微颔首:“秋娘,这谷中古阵,你可有把握?”
秋娘抬眸,目光扫过四周,眼中阵纹急速变幻,片刻后,唇角微扬:“四阶上品古阵,以‘九宫锁灵’为基,融合了部分‘五行逆转’之妙。布阵之人手法老道,但”
她顿了顿,素手轻抬,指尖凝聚出一道灵光,点在虚空中。
“哗——”
整座山谷的阵纹骤然亮起,无数光丝交织,在她面前显化出一幅完整的阵图。
“破绽有三。”秋娘淡淡道,“第一,阵眼衔接生硬;第二,灵力流转迟滞;第三”
她指尖一划,阵图中某处节点应声而断。
“此处,若以‘天璇’代‘地煞’,威力可增三成。”
傅长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就是准四阶阵法师的眼力!
“多久能掌控此阵?”他问道。
秋娘沉吟片刻:“两个月。若要在原阵基础上改动,使其唯主人独掌”
她抬眸,眼中阵纹疯狂流转。
“半年足矣。”
傅长生点头:“可需协助?”
秋娘摇头,素手一翻,掌心浮现一枚古朴的青铜阵盘。
“有‘天机盘’在,无需劳烦主人。”
她顿了顿,忽然看向一旁的骷髅妖藤,轻声道:“不过,若能让这株妖藤暂时听我调遣,或许能更快些。”
傅长生挑眉:“哦?”
秋娘解释道:“此阵暗含木金双属,妖藤已生变异,正合阵理。我可借它之力,直接贯通阵脉,省去三成功夫。”
傅长生看向缠绕在臂上的妖藤,淡淡道:“可愿助秋娘一臂之力?”
妖藤“嘶嘶”低鸣,藤尖点了点,竟似听懂人言。
秋娘微微一笑,伸手轻触妖藤。藤身起初紧绷,但在她指尖阵纹没入后,很快便放松下来,甚至主动缠绕上她的手腕,显得颇为亲昵。
“多谢主人。”秋娘再施一礼,随即转身走向阵心。
她步履轻盈,却每一步都精准踏在阵纹节点上。素手翻飞间,无数灵光从指间流泻,没入地面。整座山谷开始微微震颤,阵纹如同活物般蠕动、重组。
傅长生看了一会,便转身往密室走去,打算趁这时间,清点一二大长老的储物袋宝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