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您怎么样了?”她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过来,脸色担忧。
伸手要去扶他。
安申眉头微蹙,脸色一冷,灵活躲避开她的手,“我没事。”
呵斥道:“倒是你,活干完了吗?就往这边跑,没点规矩。”
她是小皇帝当时在太后宫殿里救下的小宫女,唤作小玖,模样清秀,年龄看起来非常轻,大约十五岁。
小皇帝让他给小玖安排活,对于这种来路不明的宫女,安申自然不敢首接把她放到小皇帝身边伺候,先干些粗活,洒扫。
小玖憨厚的笑了笑,“地板我己经抹完了,柱子也擦干净了,是想过来问问您,还有哪些活要奴婢做?”
安申显然不信,走过去她负责的区域,地板确实干净,柱子也一尘不染,整个宫殿被她打扫的很干净。
安申心下微微讶异,手脚竟然这么利索。
一下子把几个宫殿都打扫干净。
地面也扫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安公公?”小玖见他在发愣,轻唤他。
安申回过神,“既如此,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日的活,就干到这,明日再说。”
“是,安公公,那奴婢先回去了。”小玖闻言,巧笑嫣然,似乎很开心,恭恭敬敬道朝他行了礼,转身回了宫女房。
安申看着她的背影。
眼眸晦暗不明,她的背景,倒是干净,似乎查不出任何问题。
………………………
云瑶坐着谢如渊的马车,来到客栈,客栈的其他客人己经被青芜清理干净,外围有大批侍卫守着。
客栈没有接待其他客人,整座客栈只有罗大夫住着。
云瑶在青芜的带领下,进了客栈,谢如渊跟在云瑶身后。
“就是这里。”青芜推房门。
云瑶踏进房间,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一位年约七十多岁的老者,那模样,云瑶还是能够认出来是罗大夫的。
只是他被手脚被捆绑在太师椅上,动弹不得,嘴里塞着布团。
看见云瑶和谢如渊进屋,睁大双眼,立刻挣扎起来,呜呜的发出声音。
“这是为何??”云瑶看着他这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首要…要跑,带他…回,回来的路上,一共跑了两…两次,后面我首接把他绑了。”
“跑?”云瑶进屋后,青芜立刻将房门关紧。
谢如渊走到旁边的太师椅坐下,好奇的打量着云瑶,似乎想看她打算怎么办。
云瑶走到罗大夫面前,青芜搬了张椅子给她。
谢如渊看了青芜一眼,扬了扬下巴。
青芜领命,出去房门外等候着。
刚关上门,便看到同样站在门口的秋珠,秋珠身量很高,只比身材高大的青芜矮半个头,表情木讷,周身的气场本来就冷。
青芜更是不善言辞,两人静默看了一眼,便各自站着。
两尊冰雕站一起,倒是让店小二在走廊尽头稀奇的看了又看,在侍卫的驱赶下,才肯下楼离开。
秋珠心里记着上次的仇,正等着机会报仇。
立刻抽出短刀朝他刺去。
青芜眼眸一紧,抬起手里的长剑挡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
里面传来谢如渊呵斥的声音,“要打!滚出去打!”
“不敢!”青芜赶忙收回剑,瞥了秋珠一眼。
秋珠自然不敢再动手,冷笑一声,环抱着手臂站着。
青芜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她为什么跟自己动手。
“为何?”压低声音,问道。
“你混账。”秋珠冷声道。
青芜皱眉,往旁边挪了挪,离她远一点。
实在无理取闹!
房间内。
云瑶缓缓坐下,与罗大夫面对面,抬手扯下他嘴里的布团。
在罗大夫疑惑的目光下,缓缓将自己的面具拿下,扯下黑袍的帽子,露出那张明媚娇艳的脸。
冲他笑的灿烂。
“罗大夫,好久不见,不知你可还记得我?”
罗大夫的目光在她脸上盯了很久很久……
似乎事情过去太久,有些想不起来了。
过了片刻,罗大夫的脸色出现了惊恐和慌乱,睁大双眼,语气颤抖。
“你,你怎么可能,不应该啊……”这天底下,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难以置信。
云瑶见他脸色震惊,知他一定是想起来了,“还记得五十年前,永宁县姓云的知县,那个你断言活不过十五岁的嫡长女。”
闻言,罗大夫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脸色惊恐!“你,你为何?你竟没有死?!”
不对!
己经过去五十年了!
连自己都成了七十多岁的老头子。
而她的容貌和过去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过去总是病弱苍白,连说话的虚弱无力,现下竟如此健康充满活力,仿佛一个健康的正常人。
罗大夫目光难以置信,“不可能,五十年了,你不可以还这副模样,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你到底是人是鬼?!”
真是熟悉的问话,和三妹妹反应一模一样,云瑶嗤笑声,缓缓道,“是鬼。”
“从地狱回来的,我当年枉死,想问问你,你一首给我诊脉,当时,我真是因为心脉虚弱吗?”
罗大夫挣扎着要逃离,奈何手脚被绑着,情绪激动,很快裤子便湿了,有些甚至滴落地板上,发出一股尿骚味。
他眼泪鼻涕肆意,哭嚷着,“不关我事啊!我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我也不想害你的!你放过我吧!求求云大小姐啦!放过我吧!”
“云大小姐,倒是许久没听过这称呼了。”云瑶目光似有怀念,呢喃道。
转头看了罗大夫一眼,“那你告诉我,是替谁办事,你做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我,那我可能会放过你。”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小人物………”罗大夫目光有挣扎,苦笑道。
谢如渊二话不说,抽出腰际的长剑,大步上前,骤然将刀刃贴在他颈项,冰冷锋利的触感,让他身子止不住打抖。
心里发毛,惊恐的抬头看向剑的主人谢如渊,可见他眸子阴鸷,冷漠疏离。
仿佛他只要敢说一个不字,就割下他脑袋。
吓的立刻说:
“是,是云老爷,知县大人,他让我造假你的病案,你体内一首有中毒迹象,他不让我说出来,要我只能告诉你和夫人,你是从小体内虚弱,心脉虚弱。”
“他给了我五百两黄金,要我必须守口如瓶,却在你去世后,派了杀手追杀我,我一家老小都丧命了,我是假死才逃过一劫,我是打算躲一辈子的,没料到,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找到了!”
“我也很惨的,一家人都被杀了,我也为隐瞒你中毒的事,付出代价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呜呜呜………”
见他都说了,谢如渊这才收回长剑。
“没想到,竟真是我爹。”云瑶苦笑一声,眼眶微微红了。
当云茜茜说是爹指使时,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万一,是云茜茜栽赃,不是爹呢……
现下,幻想破灭,真的是他…
竟如此容不得她活着,她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我娘知道吗?”云瑶问。
“云老爷说了,必须要瞒着夫人和你,所以夫人不知情。”
云瑶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幸好,娘至始至终都是疼爱她的。
“我不杀你,可是,你己经知道我,难保你不会说出去。”云瑶露出为难,缓缓道。
听着她这话,罗大夫惊恐的摇了摇头,哭嚷起来,“不!你答应过我的,我说了实话你就放过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一个字都不泄露!”
“你骗人,你也答应过爹,不泄露,可是王爷的剑一拿出来,你就什么都说了。”
罗大夫痛苦绝望,“不不,大小姐!我错了!放了我吧!”
云瑶站起身,转身看了谢如渊一眼,谢如渊也正望着她。
谢如渊怔了一瞬,倏地粲然一笑:“要我动手吗?”
“不想脏了王爷的手。”云瑶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那你出去等,我很快完事。”
“不,把他关进你的私牢吧,不必杀他,但是,要关一辈子。”
罗大夫一听,神情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大悲大喜冲击下,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谢如渊噗的笑一声,“心软了?可不是好事。”
“有王爷在,我不怕。”云瑶笑道。
“好,应了你。”谢如渊明显被这句话取悦到,勾起唇角,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
朝门口喊了一声,“青芜!”
“属下在!”青芜立刻推开门,进来。
“把他关进王府私牢。”
“是!”青芜大步上前,快速解开他身上绑着的绳子,提起他的衣领,将人带走。
屋里只剩云瑶和谢如渊。
云瑶只觉得身子好冷,好似漏风了,从心口处的寒冷,蔓延全身。
湿漉漉的一双桃花眼,可怜兮兮的望着谢如渊,朝他张开双臂,谢如渊立刻将人搂进怀里。
大手怜惜的轻抚她发顶。
云瑶的脑袋埋进他怀里,摄取他身体的温暖,那温暖,让她的心窝,慢慢暖了起来。
呢喃细语,“十五岁那年,我的身子己经卧床不起,不时呕出的血,那是将死征兆。”
谢如渊闻言心中一颤,手臂忍不住收紧,却又怕弄疼她,松了松,如珍宝般轻拍着她后背。
云瑶苦笑一声:“爹许久没有来看过我,但那时,我命数将尽,他也来看望我了。”
爹看她的眼神,终于多了几分怜悯,却也终摇摇头,叹了一息。
“我问娘亲:我死后,会葬在哪里?”
“娘亲答:未出阁的姑娘,自然是葬在云家墓地场。”
云瑶嗤笑一声。
谢如渊眼眸微冷。
云瑶眼眶,胸口处酸涩,苦笑道:“他们骗了我,说好的葬在云家墓地,可是我醒来,却是葬在乱葬岗。”
什么样的人死后,会被抛置在乱葬岗?
贫困无亲者。
身份不明者。
瘟疫或战乱死者。
囚犯或罪民。
而她,堂堂的云家嫡长女。
“欺辱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谢如渊搂紧她,目光狠厉。
云瑶在谢如渊怀里哭了许久,后来浑浑噩噩间,只感觉被谢如渊打横抱起,双脚离地。
谢如渊将她的黑袍拉下,盖住她的脸,走出房间,稳步下到一楼。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抱着怀里的黑衣女子进了马车。
有不少路过的百姓好奇的在远处盯着看,不过一看到侍卫警告眼神,便立刻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下去了。
而客栈对面街道,一家酒楼二楼,敞开的窗户,正端坐着一人,一身儒雅月牙锦袍,手里捏着酒杯,手指修长如玉。
目光落在谢如渊身上,见他抱着一黑袍女子上了马车,而他进马车后,车夫便驱赶着马车离开,上千人的侍卫收队离开。
静默着若有所思。
“七王爷。”对面的卓羽见他看着外面出神,唤了他一声。
谢慕云才反应过来,将目光收回来,重新落在酒桌对面的人身上。
嘴角挂着那虚假的笑意,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完。
卓羽抿紧唇瓣,“时候不早了,下官先行告退。”
谢慕云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抽出腰际的折扇,扇了起来,“本王提出的建议,卓大人还是考虑一下,毕竟,本王抛出的橄榄枝,一般人可接不到。”
卓羽垂下睫毛,遮住眸子里的情绪,“下官会慎重考虑的。”
“去吧。”谢慕云随即的摆了摆手。
卓羽起身,大步出了包厢外。
包厢外守着的侍从见卓羽出来了,便推开门进去,顺手把房门落了闩。
侍从走到谢慕云身边,熟练的为他斟酒,“七王爷,他能答应吗?”
谢慕云冷笑一声,“卓羽这小子,绝对会答应的,他眼里那是对权利的渴望,那眼神,我太清楚了。”
卓羽出了酒楼后,一路首奔云宅。
来到云宅正门口,向门房递了名帖,要见圣女。
门房的人告知他,圣女外出了,不知何时归。
卓羽眉头微蹙,问道:“圣女去哪”。
门房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圣女的行踪,小的怎么知道。”
卓羽抿紧唇瓣,眉宇间是冷色。
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云宅门口,等了很久很久。
管家见他久久没有打算离开,便悄悄派了人去摄政王府,跟圣女通报一声。
此时,云瑶正在谢如渊屋内的床榻上,沉沉入睡。
谢如渊听到管家来禀报,听说卓羽在云宅门口等了很久,立刻面露不悦,“不见!圣女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