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透着一股失而复得的暖意
此时，大理寺院内的槐树下，早己摆好了几张长桌，文书正拿着笔墨，准备记录前来认领少女的亲人信息。“各位乡亲，按顺序来，先写下姓名住址，姑娘们醒了就能立刻带回去。” 林长安扬声说道。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户部侍郎的夫人由丫鬟搀扶着，匆匆赶来，鬓边的珠钗还在微微颤动。她一眼就看到了被衙役小心翼翼从马车上抬下来的女儿，当下腿一软，险些摔倒。“我的儿啊！” 她扑到床边，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泪水瞬间决堤，死死攥着女儿的手痛哭出声。
旁边的老嬷嬷连忙劝道：“夫人，小姐这不是回来了吗？医官说只是昏迷，没受什么罪，会好起来的。”
侍郎夫人这才稍稍缓过神，转身对着林长安深深一福：“林大人，多谢你们救了小女，大恩大德，我们家定当报答！” 说着，又要让身后的管家递上谢礼。
林长安连忙扶住她：“夫人言重了，为民办事是分内之责，谢礼万万不可收。您先陪着小姐，等她醒了就好了。”
类似的场景在大理寺内处处可见。有老父亲摸着女儿的头发，老泪纵横，嘴里不停念叨着 “回来就好”；有年轻夫妇相拥而泣，互相搀扶着在文书那里登记信息；还有些亲戚围在床边，轻声呼唤着少女的名字，盼着她们能早些睁开眼。
一时间，大理寺内哭声与感激的话语交织在一起，却不显得杂乱，反而透着一股失而复得的暖意。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砖地上，映出点点光斑，院角的石榴树开得正艳，火红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是撒了一地碎霞。
苏允站在廊下，看着眼前这一幕，悄悄松了口气。她早己换回一身利落的青色男装，袖口绣着简单的云纹，更显得身形挺拔。见这里诸事己定，便转身离开了大理寺，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她的小院在大理寺后面的一条僻静巷子里，推开斑驳的木门，院中的几株兰草长势正好，叶片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苏允摘下腰间的玉佩，随手放在石桌上，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奔波了这么久，终于能歇口气了，但她知道，这案子还没结束，那股隐藏在暗处的势力，绝不会就此罢休。
苏允在小院里歇了大半天，阳光透过兰草叶隙洒在石桌上，将那枚玉佩照得温润发亮。她依旧是一身青色男装，只是解了腰间玉带，松快些罢了，即便独处，也不敢有半分松懈。正坐在廊下翻看着一本旧案卷宗，忽然听到院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却透着几分熟稔。
“苏兄弟。” 林长安的声音伴着木门的吱呀声传来，他手里攥着一张明黄的纸卷，脸上带着笑意，却并无失态的亢奋，眼底的光藏得妥帖。
苏允起身相迎，拱手道：“林兄来得巧，刚沏了新茶。”
林长安将纸卷放在石桌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少卿大人进宫面圣了，案子的细节都禀明了圣上。圣上龙颜大悦，赏了不少金银，说是给咱们的嘉奖。”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郑重，“圣上还特意提了，新科状元与一名仵作居功至伟。对我…… 算是认可，对你，更是大加赞赏，下旨连升一级。”
苏允拿起圣旨，指尖触到冰凉的绫锦，心跳微微一滞。她本是为了查清父亲旧案才女扮男装入大理寺，如今竟能得皇帝赏识，连升一级成了捕快，比寻常衙役高出一等 —— 这一步，她走了整整三年。
“恭喜苏兄弟，哦不，该称苏捕快了。” 林长安拱手道，语气平和却带着真诚，“往后在大理寺，更能施展拳脚了。”
苏允回礼，眼角眉梢漾开浅淡的笑意：“同喜林兄。圣上既认可，便是往前迈了一步，总要好生当差才是。”
正说着，大理寺的衙役寻到巷口，扬声道：“林大人，苏捕快，少卿大人请各位去西街的聚贤楼赴宴，说是他做东，给大伙儿庆功。”
苏允跟着林长安往聚贤楼去时，心里带着几分新奇。她自小在乡野长大，后来又在大理寺埋头查案，从未踏足过这般气派的酒楼。刚走到门口，就见朱漆大门外挂着两盏琉璃灯，门内的伙计穿着绸缎短褂，见了他们便躬身引路，声音洪亮却不失分寸。
楼里热闹非凡，雕梁画栋间挂着五彩宫灯，达官贵人们穿着绫罗绸缎，在雅间里推杯换盏，笑声伴着丝竹声飘满整个大堂。大理寺的人被安排在二楼的大包厢，少卿正坐在主位上，见苏允进来，抬手示意：“苏捕快，这边坐。”
苏允挨着林长安坐下，目光忍不住在包厢里转了转 —— 墙上挂着的山水画，桌上摆着的银质酒壶，甚至连筷子都刻着精致的花纹，样样都透着她从未见过的奢华。她悄悄扯了扯林长安的袖子，低声问：“这酒楼…… 一顿饭要花多少银子？”
林长安凑近些，声音压得极低：“够寻常百姓过半年了。不过今儿是少卿请客，不必挂怀。”
酒过三巡，少卿端着酒杯起身：“诸位辛苦一场，才有今日的赏赐。往后咱们各司其职，不负圣上所托。” 众人轰然应和，举杯痛饮。
苏允抿了口果酒，甜丝丝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她看着眼前推杯换盏的热闹景象，又想起巷口那盏昏黄的油灯，忽然明白：这达官贵人的奢华与市井百姓的烟火，原是同一方天地里的两面。而她如今站在这里，既是为了查清旧案，更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安稳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
“苏捕快在想什么？” 林长安见她出神，轻声问道。
苏允回过神，举起酒杯：“在想，往后更要好好做事。” 灯光映在她眼里，亮得像藏了颗星子。
少卿闻言朗声笑起来，端起酒杯对着林长安道：“林大人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才干，圣上赏识是自然的，来，我再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