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2025-08-20 2282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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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他突然凑近闻了闻,“带着艾草与雄黄的味道,定是常年采药之人。” 苏允目不转睛地盯着解剖过程,将每个细节都刻进脑海。当最后一缕晚霞消散在天际,她望着满院晾晒的草药,身上沾满药香与尸臭,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铜锣声沿着青石板路悠悠荡开,王洛腰间的鎏金令牌随着步伐叮当作响,身后跟着六个衙役,木枪头的红缨在晨风中轻轻摇晃。这己是本月第十五次巡逻,石林县太小了,小到连巷口卖糖画的老赵头都能准确说出他们经过的时辰。

“王头儿!来碗凉茶?” 布庄老板娘撩起竹帘,铜盆里的井水浮着几片薄荷叶。王洛笑着摆摆手,目光扫过街边嬉闹的孩童 —— 穿补丁衣裳的小崽子们正围着货郎的拨浪鼓打转,没人注意到他腰间新换的牛皮箭囊。巡逻队伍拐进羊肠胡同,墙角蹲着的老汉突然剧烈咳嗽,惊飞了檐下打盹的灰鸽。

苏允站在停尸房门口晾晒草药,目光追着巡逻队伍远去。林仵作往陶碗里倒了半碗粗茶,浑浊的眼睛盯着天边的云:“太平日子,就该多学点本事。” 他枯瘦的手指点向药架,“把那株七叶鬼臼拿来,教你配金疮药。” 远处传来更夫懒洋洋的梆子声,惊得晾晒的艾草叶簌簌抖动。

日头西斜时,王洛带着衙役们在城门口歇脚。卖炊饼的张婶儿往他们怀里塞了几个热乎的饼子:“今儿晌午李秀才家的鸡丢了,满村找呢!” 众人哄笑起来,笑声惊得拴在柳树下的骡子首打响鼻。晚霞给城墙染了层胭脂色,王洛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突然想起安和县那些离奇失踪案 —— 可在这连鸡丢了都算大事的小地方,哪儿会有什么风波呢?

“师傅,我想再进山一趟。” 苏允将晒干的七叶鬼臼收进陶罐,目光越过衙署围墙,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林仵作正用旱烟杆敲打药臼,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几颗残缺的牙齿:“小兔崽子,倒还记得老夫说的话。”

第二日破晓,师徒俩背着药篓踏入山林。晨雾未散,腐叶堆积的小径上还挂着露珠。林仵作走在前头,枯枝般的手指不时拨开挡路的藤蔓:“当心脚下,前些日子刚下过雨,蛇虫最爱在这时候出来。” 话音未落,一股刺鼻的腥气扑面而来,灰绿色的瘴气如潮水般从山坳间涌出。

苏允急忙摸出怀中的解瘴丸塞进嘴里,抬眼却见几个村民背着猎弓,脚步匆匆地往林子深处走去。那些人身上的粗布衣裳崭新平整,腰间还系着从未见过的玄色布条。“这些人...” 她压低声音,“猎弓上没有磨损痕迹,不像是常打猎的。” 林仵作脸色凝重,扯着她躲进灌木丛:“不对劲,寻常猎户不会往瘴气重的地方去。”

两人循着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贴着山壁缓缓前行。沿途发现折断的树枝都朝着同一方向倾斜,泥土上还留着整齐的军靴印。当绕过一片竹林时,一阵整齐的呼喝声传来。

苏允扒开竹枝缝隙,瞳孔猛地收缩 —— 山谷中竟藏着一座隐秘的练兵场!数十个村民穿着粗布麻衣,却被手持皮鞭的壮汉驱赶着操练阵法,场边的木笼里,几个奄奄一息的人被铁链锁住,身上布满鞭痕。

“这是... 私兵?” 林仵作的声音在发抖,他的药锄不小心碰断一根竹枝。苏允死死捂住他的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传来,一个瘦弱的少年因动作迟缓,被壮汉一脚踹倒在地。师徒俩大气都不敢出,等巡逻队走过,才借着灌木掩护,悄悄退了回去。

回到县衙,县令正翘着二郎腿品茶。听完两人的叙述,他手中的茶盏 “当啷” 一声摔在地上:“休得胡言!这等大事... 这等大事...” 他来回踱步,额头上沁出冷汗,突然转身一拍惊堂木:“此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提!否则... 否则按扰乱民心论处!”

夜幕降临,苏允站在停尸房门口,望着漆黑的夜空。远处山林传来几声狼嚎,惊得她心头一颤。林仵作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将一件蓑衣披在她肩上:“看来,这太平日子,要到头了。”

月光透过停尸房破碎的窗棂,在苏允与林仵作身上洒下斑驳的银辉。苏允攥紧衣角,盯着老人沟壑纵横的脸:“师傅,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林仵作倚着药柜,枯枝般的手指着腰间铜铃,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你能做什么?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风从门缝钻入,卷起地上几片泛黄的医书残页,师徒二人在沉默中各自转身,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此后日子,晨光熹微时,苏允便在衙署后院舞剑,木剑划破薄雾,惊起檐下归巢的麻雀。白日里,她全神贯注跟着林仵作辨认药材、研习验尸之法,炭火映着她专注的眉眼,药碾子的吱呀声与林仵作的讲解声交织。待夜幕降临,她便寻一处寂静角落,盘腿而坐,闭目感受虚无缥缈的灵气,任由它们如游丝般渗入经脉。

连绵的雨幕笼罩石林县数日,屋檐垂下的水帘将世界冲刷得朦胧。好不容易等到放晴,苏允赶忙将屋内受潮的药材搬到院中晾晒,党参、当归的气息混着泥土的芬芳弥漫开来。正忙碌间,巷口突然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青石板上溅起朵朵泥花。人未至,粗粝的喊声己穿透院子:“林仵作!王大人让去小李村验尸,很急!”

马蹄声由远及近,惊飞了停尸房檐下的麻雀。一名灰衣衙役撞开虚掩的木门,腰间铁牌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林仵作!小李村出大事了!”

林仵作正在研磨草药的手顿住,药杵 “咚” 地磕在石臼边缘。苏允迅速将散落的银针收入牛皮袋,抬眼望去,衙役脸上带着赶路的狼狈,额角的汗水混着泥浆往下淌。“慢慢说。” 林仵作放下药杵,抓起墙角的牛皮箱。

“小李村一家五口全被杀了!” 衙役扶着门框喘粗气,“尸体发臭才被发现,里长今早报的案。王大人己经带人去现场了,让我速来通知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