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进去就是有去无回
暮色如墨，将最后一缕霞光浸染。林仵作与苏允背着沉甸甸的背篓，篓里塞满的药草散发出混杂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中浮动。两人踩着落叶铺就的小径往山下走，忽有凉风卷着乌云压来，豆大的雨点 “噼里啪啦” 砸在枯叶上。
“找地方躲雨！” 林仵作话音未落，暴雨己倾盆而下。他们顺着泥泞的山路狂奔，终于在半山腰瞧见一间亮着昏黄油灯的茅屋。木门吱呀推开，满脸皱纹的老妇人举着油灯探出头，浑浊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打量：“快进来，这天说变就变。”
茅屋西壁漏风，雨水顺着茅草缝隙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老妇人往火塘里添了把柴，火苗猛地蹿起，映得她凹陷的眼窝愈发阴森。她默不作声地往陶碗里倒了碗粗茶，又从木柜里翻出两块硬邦邦的面饼推过来。林仵作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老人只是摇摇头，继续用拨火棍拨弄着炭火。
苏允盯着跳动的火苗，听着雨声渐歇，眼皮开始发沉。老妇人突然起身，从墙角抱来两捆干草铺在地上，沙哑开口：“将就睡吧。” 当苏允裹着单薄的外衣躺下时，却见老人坐在火塘边，枯瘦的手指捏着桃木剑来回。
“安和县外的山林，每到月圆之夜就有恶鬼出没。” 老妇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苏允猛地睁眼。黑暗中，老人凹陷的眼窝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洞，“去年开始，每月都有十几个人进去打猎、采药，再没出来过。有人说在林子里见过白影飘来飘去，还有人听见小孩的哭声……” 火塘里的木柴突燃 “啪” 地炸开火星，照亮她脸上扭曲的皱纹，“县令派了好几拨人去查，连尸首都没找着。现在啊，那片林子成了禁地，进去就是有去无回。”
林仵作翻身坐起，正要开口询问，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惊得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老妇人慌忙将桃木剑横在胸前，声音都变了调：“莫要再问了！睡吧…… 睡吧……”
第二日清晨，雨过天晴，山间弥漫着的草木清香。林仵作背着装满药草的背篓，抬脚往山下走去，苏允紧随其后。临走时，苏允不经意回头，瞥见老妇人倚在斑驳的木门边，那柄桃木剑斜挎在她干瘪的腰间，老人浑浊的目光如同一把钩子，紧紧追着他们的背影，首至两人转过山坳消失不见。
回衙署的路上，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林间鸟雀欢快地啁啾着，可苏允却总觉得有双眼睛藏在暗处窥视。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后颈泛起细密的凉意，仿佛有一阵无形的阴风贴着脊背吹过。
回到衙署后，苏允匆匆扒了几口午饭，便躺在铺位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窗外阳光正好，将窗棂的影子投射在地面，可她的思绪却被老妇人描述的白影与哭声占据。那些阴森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仿佛寒意从骨髓里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