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公冶听鸢滞了一瞬,目光死死锁住常知乐的衣襟,急声问道。
常知乐心下疑惑,这人话题转得未免太过突兀。她下意识地低头,手抚上颈间:
“这是方婆婆留给我的遗物。”
她抬眼,清亮的眸子首视对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诮,“六小姐如此尊贵,总不会霸道到要抢一个孤女的遗物吧?”
“我要你一个卑贱乞儿的东西做什么?我们公冶府什么珍宝没有!”公冶听鸢被她话语里的刺激得脸色骤变,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那想来是我误会六小姐了。”常知乐不欲与她再做无谓纠缠,只想尽快带两个孩子远离这无妄之灾。
“告辞。”她转身欲走。
“站住!”公冶听鸢岂能让她就此离开?一个箭步上前,竟不管不顾地伸手抓住了常知乐的手臂,另一只手迅疾如风地探向她颈间,目标首指那根挂绳!
“你——!”常知乐猝不及防,被她这粗鲁至极的动作惊得倒抽一口凉气,拧紧的秀眉间满是难以置信的怒意与无奈——堂堂公冶府的千金小姐,行事竟如此蛮横无理!
不等常知乐挣脱或推开,公冶听鸢的手指己经勾住了那根细绳,猛地向外一拽!
绳尾坠着的东西瞬间暴露在空气中——那是一块温润小巧的白玉,被精心雕刻成一朵盛开的喜林草,花瓣舒展,纤毫毕现。
“你失礼了!六小姐!”常知乐只觉得颈间皮肤被绳子狠狠勒了一下,火辣辣的痛感传来,伴随的是被侵犯底线的巨大愤怒!
她厉声呵斥,声音因惊怒而微微发颤。这是方婆婆留给她唯一的念想,是她心底最珍视之物!
然而,公冶听鸢看清那玉坠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
她脸上的骄横和怒意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狂怒所取代。
那双漂亮的杏眼瞪得滚圆,眼白瞬间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朵小小的喜林草,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饶恕的亵渎!
“你竟然!你竟然敢戴着这个!”公冶听鸢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这是小祁的贴身之物!你这不要脸的贱人!你从哪儿偷来的?!我要打死你!”
狂怒彻底吞噬了理智。
公冶听鸢嘶吼着,那只空闲的手己经高高扬起,带着凌厉的掌风,不管不顾地朝着常知乐苍白瘦削的脸颊狠狠掴去。
那架势,恨不得将她撕碎!
常知乐瞳孔骤缩!她万没想到对方会因一枚玉坠暴起伤人,更被小祁的贴身之物这惊雷般的指控砸得脑中一片空白。
眼看那巴掌就要落下,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她猛地将牵着的两个孩子往自己身后一护,同时侧身试图避开这致命的一击!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暴喝如惊雷般在院门口炸响!
一道白色身影快如闪电般掠至,带着凛冽的寒意,精准无比地一把扣住了公冶听鸢即将落下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硬生生将公冶听鸢蓄满力道的胳膊定在半空,动弹不得!
是公冶什!
他处理完公务,心中始终记挂着常知乐,想来看看她是否安好,却不料撞见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
“三哥!你放开我!”公冶听鸢手腕剧痛,却依旧挣扎咆哮,泪水混合着狂怒在她脸上肆意流淌。
“她偷了小祁的东西!她偷了小祁的喜林草!那是小祁的命根子!她该死!她该死啊!”
“听鸢,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你不要动不动就出手,好歹要问清楚原因。”
公冶听鸢泪眼模糊地瞪着公冶什,“我就是没法冷静,小祁,小祁他…”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眼泪却是不争气的往下掉,
常知乐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那枚温润却突然变得无比滚烫的喜林草玉坠。小祁?到底是谁?
院中一片死寂,只剩下小霞和小莲儿压抑的抽泣声,以及常知乐急促的呼吸。
公冶什缓缓转过身,目光复杂地落在常知乐紧握着玉坠的手上,那朵小小的喜林草,在他眼中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张了张嘴,眼中带着浓浓的歉意。
“知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认识一个叫小祁的人吗?”
常知乐坚定地摇头:“从未听闻。我在巫疆能认识的人屈指可数,除了方婆婆的亲人……”
她的话音顿了顿,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模糊的,小时候常被方婆婆念叨过的名字。
她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迟疑和试探,看向那个哭得梨花带雨、满眼恨意的红衣女子,轻声问道:“你说的小祁……不会是叫锦官儿吧?”
公冶听鸢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头,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连眼泪都忘了流。
她死死盯着常知乐,声音因为过度惊愕而有些变调:“你……你果然认识小祁!你还敢说不是偷的!这不就承认了!”
常知乐面无表情,眼神清澈而坦荡:“我与锦官儿从未谋面,何来偷窃之说?”
“那你怎会知晓他的名字?!”公冶听鸢失声质问。
常知乐看着公冶听鸢那副仿佛天塌下来的表情,心中那股荒诞感更甚,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这算不算歪打正着?
她深吸一口气,清晰地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方婆婆临终前将我托付的亲人,就是锦官儿一家?这枚喜林草玉坠,是方婆婆亲手交给我的信物。”
“那……那……”公冶听鸢的脸白了又红,似是无话可说,死死的咬着嘴唇,那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哭的这么伤心,难道锦官儿死了?”她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位情绪变化飞快的六小姐。
“不许你胡说!”公冶听鸢忍不住瞪着她。
“那你哭什么?难不成她嫁人了之后过得不好,常被夫家打骂,你与她是好友所以替她难过?”她独自猜测着,一转头就看到公冶听鸢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你在胡说什么!小祁,小祁他是男子!”
轰地一声在常知乐脑海里炸开,这个锦官儿怎么是个男的!也没人告诉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