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猎户不知这几日去哪里鬼混,挥霍完了他们给的金子,如今归家来了。
荷花看到院中磨盘旁坐的男人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孙大哥回来了呀?”常知乐拍了拍荷花的肩膀,上前笑眯眯的跟孙猎户说话。
孙猎户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的十三。
“您说,我这银子花完了,清净可就没有了。”孙猎户浑然就像个无赖泼皮一般,这不就是摆明了来要钱的!
十三点了点头,也不恼他,只说今晚天色己很晚了,明日定会给他银子。
孙猎户思索了一二,想着左右他们一个坐轮椅的,一个女子,又跑不掉。
便点头答应了,说罢就转头回屋去睡大觉了。
荷花只敢压低声音祈求:“知乐,十三兄弟万万不可啊,他就是个无底洞,你们不可以在给他了!不如这样,你们连夜就走吧!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平静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她虽然舍不得,但是也万万没有让知乐和十三兄弟再搭钱进去的道理了。
与其这样,她宁愿让她们走。
“荷花姐,你既这般为我们着想,我们又怎能弃你于不顾呢?我有法子…”她压低了声音,拉着荷花去了水井旁。
屋内鼾声如雷,常知乐确定孙猎户是真的睡着后才缓缓开口。
“孙大哥…他信这世上有鬼吗?或者,他知不知道这鬼是人扮的?”
荷花一愣,努力回想:“他…他好像不怎么信这个。以前村里老人说鬼故事,他总嗤之以鼻,说都是人自己吓自己。
有次还说过…说过要是真有鬼,他手里的猎叉也能给它戳个窟窿…至于他知不知道是人扮的…”荷花摇摇头。
“他这几日都没在村里,不清楚他知不知道此事,晚间也并未见到他。”
“很好。”常知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算计。
“他不知道最好。就算他猜到了是人,只要没有证据,只要这鬼出现的时机足够巧妙,足够像…再加上点他心虚的东西…”
她的目光扫过荷花有些惊恐害怕的脸。
十三接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他打老婆孩子,下手狠毒。午夜梦回,可曾有过一丝不安?若有鬼在他醉酒归途,在他最松懈、最得意忘形的时候,以他亏心之事的形态出现…
比如,一个穿着白衣、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女人影子,幽幽地唤他的名字…”
常知乐补充道:“而且,这个鬼的出现地点,最好就在那片闹鬼的老坟地附近。环境加成,风声鹤唳。
他就算心里不信,身体的本能反应呢?醉酒之下,神志不清,突然被这么一吓…”
荷花听得浑身发冷,但眼中却渐渐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
她明白了!
“可是…”荷花仍有顾虑,“他如今在屋里酣睡,本就力气大,又喝了酒,万一…万一他恼羞成怒,冲上去打那鬼怎么办?”
“不会让他靠近。”十三的声音带着绝对的笃定。
“鬼只出现在远处,飘忽不定,只闻其声,不见其形。若有异动,立刻消失。目的不是缠斗,是惊吓,是埋下一颗恐惧的种子。”
他看了一眼常知乐,“而且,鬼出现时,需要一点佐料。”
常知乐心领神会,目光在简陋的灶房搜寻:“我记得灶膛里有草木灰…还有,嫂子,家里可有红布?或者能染红的东西?”
荷花立刻明白了:“有!有块旧红布头,是以前给孩子做肚兜剩下的,染红…鸡血行吗?后院有鸡!”
“草木灰染白衣,制造飘忽的灰白色和陈旧感。红布撕成条,浸点鸡血,缠在头上、脸上,制造血腥伤痕。鸡血味道腥,能盖住一点人气。”
常知乐快速部署着,“鬼出现时,我在下风口,让风吹动衣袂,也把草木灰和血的气味若有若无地送过去。你,”
她看向十三,“你的任务是确保安全距离,制造一点异响,干扰他的判断,让他无法冷静观察,并在必要时接应我迅速撤离。”
十三点头:“他今夜必须得醉。荷花嫂子,他常去的酒馆,惯常醉归的路线,必经那坟地附近吗?”
荷花用力点头:“是!村尾那家小酒肆是他常去的,喝醉了回来,最近的路就是穿过村西头那片坟地边上!他胆子大,从来不怕走夜路,尤其喝了酒,更是什么都不在乎!”
“那就好。”常知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嫂子,你现在要做的是:第一,你在家照顾好孩子,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第二,把红布头和鸡准备好。第三,帮我用草木灰把一件旧衣服染得灰扑扑的。剩下的,交给我们。”
她转向十三,声音带着一丝决绝:“我们需要一个引子,让他今晚非去喝酒不可,而且喝得比平时更醉。”
十三目光落在石墨上,眼神淡然:“金子,就是最好的引子。孙猎户得了横财,必去炫耀挥霍。以他的脾性,我只需稍加威慑一二,他心中憋闷,更要借酒发泄。只需稍加引导…”
他看向荷花:“嫂子,稍后你抱着孩子,去村尾酒肆附近转一圈。不必进去,就在外面让人看见你。
若有人问起,只说当家的得了笔意外财,心情好,让你带孩子出来透透气。记住,要显得既高兴又有点小心翼翼。其他的,一个字别提。”
荷花明白了,这是要让村里那些好事的、尤其是孙猎户的狐朋狗友看见,知道孙家得了“意外财”。
消息自然会传到孙猎户耳朵里。以他的虚荣和暴躁,得了金子又被外人“威慑”,这巨大的反差会让他急需在酒桌上找回“面子”,必然会喝得酩酊大醉。
“我…我懂了!”
荷花握紧了拳头,虽然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里不再是全然的绝望,而是破釜沉舟的勇气和一丝为女儿们搏出生路的狠劲。
暮色渐沉,小院里的气氛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