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振武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些许。
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急促的汽车引擎声。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稳稳停在门口。
开车的是叶知遥。
他满脸焦急地跑进屋来。
声音都带着颤抖:“禹哥!萧使长怎么样了?!”
萧知禹眉头紧锁,只是沉沉地摇了摇头。
“别说了,赶紧去医院!”
叶知遥这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立刻上前帮忙。
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萧振武抬上车。
车子引擎轰鸣,朝着最近的工区总院疾驰而去。
阮初夏和郭华琴也跟着上了车。
萧知禹扶着萧父,生怕他因颠簸而磕碰受伤。
阮初夏则坐在另一边,紧挨着萧父。
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他的呼吸和脉搏。
每隔几秒就轻轻摸一下萧父的鼻息。
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异常的征兆。
从四合院去最近的医院得穿过市中心。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街上人山人海。
吉普正艰难地穿行于这片喧嚣之中。
更糟的是,不少人走路心不在焉,横穿马路也不看车。
一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一边走路一边刷短视频,差点被车头蹭到,司机叶知遥猛打方向盘才险险避开。
他额头青筋暴起,指节都泛了白。
本来就不宽的路,顿时堵得水泄不通。
前头一辆送货车突然抛锚,横在路中间,形成一片混乱的交通死结。
车流几乎停滞,仿佛被无形的网困住。
“嘀——”
“嘀——”
“嘀——”
叶知遥急得不行,不停地按喇叭,可根本没人让路。
“该死!”
又一次急刹之后,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车尾因猛烈刹车轻微地蹭到了后车,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但他已顾不上这些。
他扭头看向后视镜。
萧知禹焦急地扶着父亲。
阮初夏满脸苍白。
郭华琴紧紧抓住扶手,眼神中透出无助与担忧。
他的心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萧知禹看了一眼车外。
他估摸着走路过去大概十分钟。
而等车堵过去,可能要将近半小时。
时间拖得越久,父亲的风险就越大。
他立刻打开车门,丢下一句。
“你们开车跟上,我背着爸先跑过去!”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将萧父从座椅上扶起,背在肩上,确保他不会滑落。
萧知禹咬紧牙关,稳稳地迈开步子。
阮初夏二话不说,跟着跳下车。
“我陪你一起!”
她立刻追上萧知禹的脚步。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医院急诊科的电话。语速飞快地说明情况,请求提前准备急救设备和医生待命。
叶知遥本能地要去开车门。
可就在他准备下车的瞬间,余光扫到后座的郭华琴。
他顿时僵住,糟了!
他是司机!
如果他下了车,谁来开车跟上?
这辆车可不能停下!
他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又急又恨。
他眼睁睁看着萧知禹和阮初夏的身影越来越远。
心急如焚却无法脱身。
郭华琴明白他的难处。
她知道此刻最不能失去的就是冷静。
她轻轻握住叶知遥的胳膊。
声音柔和却坚定:“别急,知遥,我们慢慢来,会赶到的。”
叶知遥回头看了她一眼。
从她眼中读到了信任与支持。
他缓缓点头,重新坐正身体,一边关注着前方路况,一边缓缓踩下油门,在车流中寻找缝隙,一步步向前挪动。
……
医院,急救室门外。
萧知禹瘫坐在长椅上,喘着粗气。
他死死盯着那扇红灯亮着的急救室门,心里乱成一团。
红灯的光忽明忽暗,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他反复回想父亲倒下的那一刻。
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还有自己冲进屋时的慌乱……
如果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避免这一切?
阮初夏走过去,轻轻把他的头揽进自己怀里。
她的手掌抚过他的后脑,轻柔安抚。
她的声音像春夜里的风
“别担心,爸命硬,不会有事的。”
萧知禹反手抱住她的腰,像是在抓住唯一的依靠。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压抑已久的脆弱:“小夏,刚才……你其实也没把握,对吧?”
阮初夏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嗯?”
萧知禹沉默了几秒,头埋得更深了些。
“在屋里……我看到你的手在抖。”
那细微的颤动,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
他记得清清楚楚。
阮初夏检查父亲脉搏时,指尖轻微地晃动。
却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不是医生,那一刻的紧张与不确定,他全看在眼里。
他的直觉早已被战火和生死锤炼得异常敏锐。
更何况,此刻关乎的是他父亲的命。
他一直忍着,直到现在才问出口。
那股突如其来的窒息感。
几乎让他当场失声。
他指甲嵌进掌心,用疼痛逼自己冷静。
他不能慌,至少在她面前不能。
可心里那根弦,早已绷到了极限。
终于,在沉默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要是别的医生治不好他爸,他根本不慌。
他有的是资源,有的是手段。
他不怕花钱,也不怕麻烦,他怕的是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可如果连阮初夏都说没办法……
那个“没办法”三个字,就像一块巨石,沉沉压在他胸口。
阮初夏不是普通的医生,她是医学天才。
年仅三十就主刀过上百台高难度心脏手术。
她的判断,往往代表着最后的真相。
连她都摇头,那就意味着,现代医学可能也无能为力。
那种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漫上来。
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与坚强。
阮初夏身子微微一颤,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她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也明白那一眼的重量。
她不是没想过隐瞒,可她知道,对萧知禹这样的人,任何伪装都是徒劳的。
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兵王”。
他曾在战场上凭一道眼神判断敌人动向。
曾在枪林弹雨中捕捉最微小的动静,从而救下整支小队。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她一个医生的小动作蒙混过去?
她不该心虚的,可偏偏,她心里藏着秘密。
“我不是没信心,只是……太担心了。”
她努力让语气平和,不带一丝波澜。
可她知道,自己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那是职业本能与情感牵扯之间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