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连风都吝啬拂过的寂静,是这片土地最初的底色。没有鸟鸣,没有兽吼,只有尘土在日光下无声翻滚,像沉睡了亿万年的梦。
最初的一切,都要从一棵树说起。
没有人知道这棵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没有人知道这棵树是哪里来的。它是那么的突兀,仿佛是被神明顺手投放一般,在地表扎根生长。
一年……
春风吹绿了荒原又吹黄,神树的叶子落了又生,始终沉默地注视着脚下的土地。
百年……
河流改道,山脉崩塌,曾经的沼泽变成了良田,而神树依旧伫立,树干上新增的年轮里,藏着无人能懂的秘密。
千年……
这片土地终于不再平静。人类像疯长的野草,聚成一个个部落,又为了水源、土地、黄金,举起了石斧与长矛。欲望是燎原的野火,烧尽了亲情,也烧红了双眼。
鲜血染红了河流,浸透了土壤,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铁锈般的腥甜。战败者的头颅被挂在图腾柱上,孩童的哭嚎在废墟上回荡,死亡的阴影像一张巨大的黑网,将这片土地捂得喘不过气。
可那棵用了一千年汲取养分的「神树」,却始终安然无恙。它的周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但凡试图靠近的人,无论是带着敬畏的朝圣者,还是怀着贪念的掠夺者,都会在距树干百米之地突然倒下。他们的皮肤会迅速干瘪,眼球凹陷,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果实,最终化作一具具裹着破烂衣衫的枯骨。久而久之,再无人敢踏足那片禁地,人们说,那是神树的天罚,是对贪婪者的警示。于是它便在死亡的包围圈中,安静地伫立着,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无声地计数着这片土地上的罪孽
首到——
某个满月之夜,一道耀眼的白光撕裂了夜幕。它不像闪电那样迅猛,也不像日光那样炽烈,而是带着一种温润的穿透力,缓缓落在「神树」不远处的竹林里。竹叶被白光映照得通体透明,竹节上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虹光,连泥土都仿佛在这光芒中微微颤抖。
于是不久后,「神树」诞出了属于它的果实——
一颗仿佛悬浮的星辰落下,通体泛着耀眼的白光,而这片白光中又隐约散发着彩色霞光。它被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
女人的肌肤仿佛是被月亮轻抚过的瓷器一般,细腻且纯净。双目宛如幽邃的寒潭,又仿佛能看透万物。蓝白色的长发恍如流淌的银河,非人一般的角非但不粗犷,反而为她带来了些神秘感。
女人将果实吞下后,指甲开始变得锐利,然后——
她以雷霆手段终结了所有部落的纷争。燃烧的村庄被雨水熄灭,染血的武器被大地吞噬,那些纠缠了千年的仇恨,在她的力量面前,像被踩碎的蛛网。最终,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迎来了统一,炊烟重新在村庄升起,孩子们的笑声取代了哭嚎——只是没人知道,这份平静的背后,是怎样一种深不见底的力量在支撑,又藏着怎样的未来。
没有人可以反抗,所有的挣扎皆是徒劳。
人们惧怕她,恐惧她,敬畏她。她被称之为卯之女神,名为辉夜。
不久之后,辉夜在人们的祝福中,诞生了两子一女——大筒木羽衣,大筒木羽村以及,大筒木羽姬。
羽衣继承了母亲的轮回眼和部分查克拉,羽村和羽姬拥有着白眼以及辉夜的部分力量。但是和身体健壮的哥哥们相比,最小的羽姬身体显得十分孱弱。
辉夜微微垂首,凝视着那个最小的、连呼吸都显得有些艰难的。她那稚嫩的面庞苍白如纸。辉夜的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于是,她缓缓地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辉夜那尖锐的指甲即将触碰到小小的婴孩之前,一只的小手突然伸出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指。辉夜略微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那只小手是如此的柔软和温暖。羽姬,这个小小的婴孩,竟然用她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抓住了辉夜的手。她凝视着羽姬,只见小小的孩童对着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那笑容太过甜蜜,带着孩子不谙世事的纯真与信赖。
在这一瞬间,辉夜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一种陌生而又奇妙的情感,使辉夜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困惑,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
她放下了手,安静的看了一会小小的三个孩子,随后离开房间走出了庭院,抬头看着闪烁着星光的夜空,不知想些什么。
——————
自幼体弱多病的,在时光的流转中逐渐成长,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的面庞与辉夜如出一辙,却又多了几分温柔和恬静。
与身体康健的哥哥们不同。她很少踏出家门,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地坐在庭院的走廊上,或是凝视着远方,或是陷入沉思。
庭院中的樱花树,是母亲特意为她移栽的,每当微风拂过,粉色的花瓣如雪花般飘落。羽姬常常坐在走廊上,凝视着这棵樱花树,仿佛能从那绚烂的花朵中看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和梦想。
羽姬并非从未离开过这个庭院。在她年幼的时候,也曾像哥哥们一样,充满好奇地跟随着他们的脚步,奔跑在广阔的田野上。可是,仅仅跑了两步,她便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那次意外让辉夜意识到,羽姬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剧烈运动。自那以后,她便明令禁止羽衣和羽村再带羽姬出门。
带着些许寒意的春风拂过,如丝般轻柔,却也带来丝丝凉意。羽姬不禁微微颤抖,轻咳一声,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就在这时,一件温暖的羽织如同羽毛般轻轻飘落,悄然披在了她的肩头。那羽织的触感柔软而温暖,仿佛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驱散了寒冷。
羽姬惊讶地回过头,视线落在了身后的辉夜身上。辉夜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身影在微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露出一种别样的温柔。
“母亲——”羽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她的眼中瞬间绽放出明亮的光芒,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与刚才那空洞无神的模样相比,此刻的她仿佛突然有了灵魂一般,充满了生气。
羽姬动作迅速地将羽织收拢,紧紧地裹在身上,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的寒冷都隔绝在外。羽织柔软的质地和温暖的触感让她感到无比舒适,她深吸一口气,尽情享受着这份温暖。
接着,羽姬像小时候那样,没有丝毫犹豫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辉夜的双腿。这个动作对她来说是如此熟悉和自然,就好像她己经做过无数遍一样。
“母亲,您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羽姬呢?羽姬还以为您把我给忘记了呢。”少女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辉夜,脸颊微微鼓起,透露出一丝撒娇的意味。
辉夜望着扑进怀里的小小身影,唇边的笑意温柔得像是浸了月光。羽姬的发丝蹭过她的掌心,她抬手轻轻抚过那柔软的发顶,指腹碾过几缕调皮的碎发。
周遭的风似乎都在这一刻放缓了脚步。方才眉宇间还凝着几分清冽的锐气,此刻却像被温水漫过的冰块,一点点融成了眼底的温润。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羽姬依偎着自己的衣角。
待羽姬松开手,辉夜便侧身站定,目光越过庭院里半开的樱花树,望向远处被流云漫过的天际。天色是淡淡的青瓷色,几缕云絮像是被风揉碎的棉絮,慢悠悠地飘着,衬得她侧脸的轮廓愈发清隽。
“母亲,礼物。”
清脆的童音拉回她的思绪。只见羽姬小跑到内室,很快又捧着什么东西跑回来,小小的身影在廊下投下雀跃的影子。那是一根红绳,线绳上编着简单的同心结,线头处还缀着两颗极小的银珠,想来是羽衣羽村出门时带回来的。
羽姬仰着粉扑扑的脸蛋,小心翼翼地捧起辉夜的右手。辉夜的手腕纤细,此刻被孩童温热的小手包裹着,竟生出几分奇异的暖意。红绳被轻轻绕过手腕,羽姬用尽力气才将结扣系好,银珠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春夜里落进池塘的雨珠。
“羽衣哥哥说,礼物要送给喜欢的人。”她拍了拍手上的灰,仰头望着辉夜,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子,“羽姬喜欢母亲,所以送给您。”
红绳在白皙的手腕上格外显眼,像一簇跳动的小火苗。辉夜垂眸看着那抹艳色,指尖轻轻碰了碰银珠,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些,连带着方才遥望天际时的悠远,都染上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度。
“这一批神树的侍奉者己经选好,我又要出门了。”辉夜顿了顿,又摸了摸羽姬的头,“我会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