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明心的咳嗽声像破风箱般撕裂混沌，她单膝砸在冰冷的茧内“地面”，膝盖骨撞得生疼。眉心那支金属笔正“滋滋”冒着火漆似的青烟，笔尖红光灭得猝不及防，像被顽童掐灭的烛芯。她深褐色瞳孔里的数据流碎成星尘，身体前倾时全靠烧火棍似的笔杆撑着，指节攥得发白，指缝间渗出血珠，顺着笔身滴在灰扑扑的“地面”上，晕开暗红的花。
“丫头！”陈玄青离得最近，嘶哑的吼声震得空气发颤。他后背伤口的血痂被动作扯裂，渗出血丝染红道袍，却像没知觉似的连滚带爬扑过去，用结满青纹的肩膀死死顶住明心。“撑住！这节骨眼儿掉链子，老道我跟你急！”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明心惨白的脸，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张一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维持青铜巨树投影时，混沌胎芽的力量像烧红的铁水在他经脉里滚，现在铁水撤了，留下的是被钢针反复穿刺的疼。他半跪在地，胸口剧烈起伏，每喘一口气都牵扯着神经，冷汗混着血污把破烂的上衣黏在背上。可他顾不上这些，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怀里的张小鱼——小家伙的身体冰得像块寒玉，脖颈上暗青色的纹路正蛇一样往上爬，己经快够到紧闭的眼睫了！
“小鱼！小鱼！”张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探向孩子鼻息时几乎在抽搐。他拼命想调动丹田的混沌胎芽，可那里空得像被掏空的蜂巢，只有撕裂般的疼。“苏娘子！你醒醒啊！”他猛地看向掌心，那点属于苏璃的白色光点明明比刚才亮了些，却还是弱得像风中残烛。
“苏丫头！救救我乖孙啊！”陈玄青急得老脸煞白，指着张小鱼脸上蔓延的毒纹喊，“那鬼东西要钻脑子了！”
明心咬着牙抬起头，瞳孔艰难聚焦：“污染过了临界，秩序本源沉了，混沌力也干了……除非——”她话没说完，喉间却涌上腥甜。这当口，掌心的白光忽然颤了颤，一道带着哭腔又狠决的意念撞进三人识海：
“夫君……用我这缕真灵做火种，你的混沌胎衣当熔炉，小鱼的秩序诗核引信……点燃‘逆熵香火’！”
“香火？上哪儿弄香火？”陈玄青一拍大腿，忽然指向周围的灰色光茧，“你是说用这玩意儿？”
苏璃的意念急得发颤：“这茧是混沌力和青铜烙印捏的，漂的时候吸了满肚子文明碎片、残留意念，全当柴火烧！”
张一盯着茧壁上模糊的光斑，忽然懂了——这些光斑像撒在地上的星火，聚起来或许真能燎原！可怎么点燃？
“用咱们的羁绊当引！你的混沌胎衣就是祭坛！”苏璃的话音刚落，掌心的白光“嘭”地炸开，化作万千银丝缠上张一的胳膊。那些光丝带着苏璃的体温，像无数根针轻轻扎进皮肤，把五千年的思念全灌进他丹田。
“嗡——”
死寂的丹田深处，灰白色的混沌胎芽猛地跳了一下，像枯井里落了颗石子。包裹胎芽的混沌气开始凝实，变成一层薄如蝉翼的膜，泛着灰白的光晕——那是混沌胎衣！
“裹住小鱼！”苏璃的意念弱得像蚊子叫。张一心脏揪成一团，他知道苏璃在烧自己的真灵！他红着眼引导胎衣之力，那层光晕顺着血脉爬出来，轻轻裹住张小鱼。就在这时，小家伙灰败的眼皮颤了颤，梦呓般哼了声：“爹……娘……”
“有反应了！”陈玄青激动得拍地，老泪混着血污往下淌。张一嘶吼着：“师姐！师父！把你们的念想全灌进来！点火！”
陈玄青立刻盘膝坐好，双手合十念叨：“小崽子别怕，道爷爷给你撑腰！”他把疼惜、担忧、愧疚全化作意念，像塞柴火似的塞进胎衣。明心也撑着站起来，面具下的眼睛亮得惊人，她把最后一丝力气凝成清冷的意念流，跟着灌了进去。
刹那间，混沌胎衣亮得像太阳！表面浮起无数光点，像夏天夜里的萤火虫，它们转着圈儿共鸣，竟生出股暖烘烘的力量——那是逆熵香火！
“滋滋——”
香火碰到暗青毒纹，立刻发出腐蚀声。张小鱼疼得弓起身子，毒纹像遇到开水的糖，“嘶啦”化出黑烟。可就在毒纹快褪光时，他眉心的金芒猛地乱闪，一团暗红的光从深处爆出来——是病毒核心！它像条毒蛇，张口就吞向秩序诗核，刚亮起的金色纹路瞬间被染成暗红！
“不！”张一疯了似的捶地，眼睁睁看着胎衣里的香火被染黑。陈玄青骂骂咧咧地想冲上去，却被明心拉住：“核心在本源里，香火清不掉！”
千钧一发之际，混沌胎衣忽然猛地收缩，把张小鱼裹成个茧。胎衣里，灰白的混沌光、暗红的病毒、金色的秩序力搅成一锅粥。就在这时，张一掌心的白光彻底熄灭，只余下一粒冰凉的星屑，同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灵魂里响起来：
“情丝为引，混沌为炉，香火铸舟……夫君，带孩子回家。”
“苏娘子——！”张一攥紧星屑，指节捏得发白。陈玄青瘫在地上抹眼泪，明心别过头，睫毛上凝着水珠。
“嗡——”
混沌胎衣爆发出强光，整个灰色光茧跟着震动，茧壁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要出去了！”明心指着剥落的茧屑喊，“坐标锁死了！”
“轰——！”
光茧碎成齑粉，白光散去时，三人踩在坚硬的青铜地面上。空气里飘着铁锈和花香，耳边是齿轮转动的“咔咔”声，还有……风铃响？
张一猛地抬头——眼前是座巨大的青铜宫殿，穹顶挂着菱形晶体，像人造的星星。正中央有个金色光球缓缓旋转，表面刻着两个流动的古字：归藏。而光球上方，九枚琉璃狐尾风铃悬在穹顶最高处，无风自动，撞出清越的响声。每枚风铃核心，都跳着熟悉的九色霞光！
他掌心的星屑忽然发烫，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混在风铃声里，像首回家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