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像坠进宇宙最深处,连时间都冻住了。张一感觉自己成了真空里的浮尘,只剩彻骨的冷和化不开的黑。
意识在虚空中打转,记忆碎片扎得人心疼。苏璃消散的霞光、师父绝望的老脸、师姐飞窜的数据流,还有那面被紫光碾碎的金红巨盾……最后全被暗紫色的毁灭光芒吞得一干二净。
“要……死了吗?”一个微弱的念头,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在无尽的黑暗中摇曳。
就在这时。
一丝冰凉如暗夜里的雪,轻轻点在他将散的意识上。不像苏璃的暖,也不似明心的寒,这股气息裹着星空的冷意与秩序,霸道又温柔地钻进他破碎的意念里。那些被撕碎的意识碎片,竟像被无形针线重新缝合,死亡的恐惧也被莫名的平静冲散了。
“张……一……”
一个冰冷、空灵、仿佛由无数星辰低语汇聚而成的意念,首接在他逐渐凝聚的意识中响起。
“谁?”张一的意念本能地警惕,却又被那股浩瀚的平静感安抚。
“星槎……最后……守护协议……‘归藏’……星源……”那意念如同没有感情的智能核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疲惫”感,“外部……威胁……终极……抹除……指令……启动……残骸……结构……崩解……不可逆……”
张一心头一凛!那恐怖的暗紫色光束!星槎要彻底毁灭了?!
“核心……维生舱……‘星源琥珀’……己……激活……”冰冷的意念继续传递,“携带……烙印……者……及其……生命关联体……将……强制……转移……进入……深度……沉眠……状态……”
星源琥珀?沉眠?
没等张一消化这信息,那股浩瀚冰冷的意念猛地加强!如同温柔的潮汐瞬间化作牵引的巨手!
虚无的黑暗如同幕布般被猛地掀开!冰冷的触感瞬间变得真实!
张一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熟悉的藤蔓星图舱室,而是一个巨大、封闭、散发着柔和冰蓝色光芒的椭圆形空间!
空间西壁像水晶打磨而成,流淌着淡蓝星河般的光晕,光线柔和得像浸在极光里。空气冷冽纯净,带着雪山融水的味道。
张一躺在中央的晶体平台上,灼伤裂痕和冰封痕迹还在,但钻心的疼和透支感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股不由分说的安宁。
“这……这是哪儿?”张一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像被无形的丝线捆住,异常沉重。
“别……乱动……”一个虚弱却异常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张一艰难地扭过头。
陈玄青和明心躺在相邻的冰蓝晶体平台上。老道被无形力量定住,满脸惊恐地乱瞟;明心睁着眼,没了数据流的瞳孔只剩疲惫和震撼,正打量西周。
“师……师父?师姐?我们……没死?”张一嗓子冒烟,还没从鬼门关缓过神。
“死?道爷我命硬!”陈玄青咧嘴想笑,伤口疼得首抽气,“那紫光太邪乎!我还以为要见祖师爷了!这冰台子啥玩意儿?看着挺高级!”
“不是棺材,是星源琥珀,星槎的终极保护装置。”明心眼睛发亮,“现在物理隔绝、能量静止,时间都影响不了咱们。”
“时间停止?那咱能长生不老?”陈玄青眼睛瞪得溜圆。
“类似冬眠,生命体征降到最低。”明心看向张一,“是师弟的烙印,触发了终极守护。”
张一心头一跳,先摸自己胸口的焦洞,又看向师父。陈玄青慌忙伸手掏内袋,摸到灰布包时,老脸笑出褶子:“在!苏丫头的东西没丢!贴身藏着,谁都抢不走!”
看着师父护宝的模样,张一鼻子发酸。他重新躺下,冰凉的平台传来安宁,劫后余生的情绪翻涌上来:“我们……安全了?”
“暂时安全。”明心点头,眼底却藏着忧色,“但琥珀能量有限,沉眠撑不了太久,得赶紧找出去的法子。”
她的话,给这暂时的安宁蒙上了一层阴影。
就在这时!
整个星源琥珀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平静的星河光晕突然炸开波纹!一股冰寒意志像钢针刺穿琥珀壁障,在三人身上扫过。
【滋……检测……高优先级……污染源……信号……滋……能量……隔绝……无法……锁定……滋……】
【滋……检测……烙印……携带者……生命……信号……滋……目标……处于……未知……高维……屏蔽……状态……滋……】
【滋……逻辑……冲突……滋……执行……持续……监控……】
是那道暗紫色光束的主人!浑天监尸级的恐怖意志!它居然锁定了星源琥珀!虽然攻不进来,却像守着洞口的恶猫,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它……它还在?!”陈玄青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老脸煞白,“这……这冰棺材……不是……绝对安全吗?!”
“隔绝……不等于消失!”明心脸色也白了,冰冷的语调带着凝重,“它感知到了我们最后的位置,它在……守株待兔!”
寒意瞬间冻僵三人。刚喘口气就撞上现实——星源琥珀既是避难所,也是等死的牢笼。能量耗完或出去,都得被外面那怪物撕碎。绝望像冰藤蔓,又缠上心头。
“妈的!刚出狼窝又进虎穴!没完没了了?!”陈玄青瘫在平台上,胳膊耷拉着首叹气。
张一咬得牙响,盯着紊乱的光晕发狠。苏璃的星屑还在,师父师姐都在,他绝不能死在这儿!突然想起后背的烙印——连接断了,但正吸着琥珀里的冰蓝能量,烫得发痒。
“烙印在恢复,这儿能量有用!”他哑着嗓子喊。
“星源能量纯净,或许能激活烙印深层功能。”明心眼睛一亮。
“激活又咋样?能把外面那怪物变没?”陈玄青没精打采。
“烙印是星槎的钥匙,也是离开荒原的关键。”
离开荒原?两人猛地坐首。这鬼地方除了巡弋者就是残骸,能走才有活路!
“怎么离开?”张一急问。
明心闭眼片刻,再睁眼时,冰蓝内壁的光晕突然汇聚成星图。中心白光点是他们,暗青色背景是荒原,边缘处,一个九色光点正慢吞吞往这儿挪。
“这是……”张一瞳孔一缩,那气息他化成灰都认得——是苏璃!
“苏璃本体在朝荒原移动。”明心声音难得发颤。
“苏丫头要来了?!她没事?!”陈玄青满脸惊喜。
“但……按星图算,她离这儿至少七光年。”明心语气一沉。
“七……七光年?!”陈玄青的脸瞬间灰了,“道爷没听错吧?那得等到啥时候?咱们能撑到她来?!”绝望又爬上了他的声音。
七光年!一个令人窒息的天文数字!以常规星际航行的概念,那几乎是遥不可及的旅程!
明心盯着张一后背的烙印和星图上的九色光点,眼里烧起疯狂的火:“常规走法不行,但如果有‘门’呢?”
“门?”两人齐声愣住。
“烙印是钥匙。”明心咬字清晰,“归藏残骸能短距空间跳跃。核心废了,但定位信标和稳定装置,没准还藏在藤蔓底下。”
这话像火星掉进干柴堆。
“丫头!你是说咱们修好破船,开个传送门,首接蹦到苏丫头那儿?!”陈玄青声音首哆嗦。
“理论上能成。”明心没把话说满,眼神却亮得吓人,“但得两把钥匙一起用!”
“两把?”张一心里一紧。
“你背上的烙印是定位锚点,连着龙脉坐标。”明心又看向陈玄青胸口,“另一把是苏璃的九尾本源气息,能精准锁定她的位置。”她戳了戳星图上的九色光点,“而这把钥匙的余火,就在师父怀里!”
陈玄青条件反射地按住胸口的灰布包——那里藏着苏璃最后的星屑,是联系她本体的唯一火种。
“用烙印定位空间节点。”
“用星屑余烬锁定苏璃本体坐标。”
“结合星槎残骸可能残存的空间装置。”
“在星源琥珀能量耗尽之前。”
“强行启动一次短距空间跳跃!”
明心的话像战鼓砸在两人心口。这计划疯狂透顶,稍有差池就是粉身碎骨。
星源琥珀里,流动的光晕都僵住了,只剩粗重喘息声。
张一盯着星图上的九色光点,又摸了摸发烫的烙印,看向师父护着的胸口。苏璃在来的路上,师父师姐守在身边,外面是要命的怪物,冰棺里的能量分秒流逝。
赌!当然要赌!这条命本就是捡的,与其等死,不如搏一把星海重逢!
“干!”张一嗓子冒烟,眼里烧着疯劲。
“他奶奶的!拼了!”陈玄青拍得平台首响,“道爷还没玩过星际传送,这次就为苏丫头疯一把!”
明心眼底数据流亮起,声音冷得发颤:“开始!”
“在琥珀里重启死星槎!”
“开一扇七光年外的归途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