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不是夜色，而是从巨兽钢铁内脏里渗出的铁锈黑。荒原空气裹着机油与金属锈味，呼吸像吞进冰铁屑。
张一挂在陈玄青身上，被老道连拖带拽撞进星槎残骸舱门。金属门轴吱呀惨叫着合拢，天光彻底掐断，浓稠黑暗瞬间将三人吞没。
“哎哟我去！真他娘的黑！伸手不见五指啊！”陈玄青的吼声在狭小空间乱撞，“丫头！你那发光眼呢？亮一个！别磕着这俩宝贝！”
黑暗里明心气若游丝：“师父……别急……能量透支……得缓……视觉强化……使不出……”
“那咋整？”陈玄青攥紧张一，生怕松手徒弟就栽了。
“烙印。”张一哑着嗓子挤出两个字。后背星图烙印烫得厉害，从进残骸就开始发烫，像黑夜里摇晃的烛火。“跟着……走。”
“行！听你的！”陈玄青闭眼深吸口铁锈味空气，像瞎眼老熊探路，凭张一身体牵引，架着人、背着明心在黑暗里摸索。
金属地板覆着层沙砾般的锈粉，靴子踩上去沙沙响。西周空旷得瘆人，脚步声撞着墙壁来回跑。冷不丁踢到金属碎块哐啷滚远，陈玄青哆嗦着念叨：“无量天尊……别是机关……”
不知摸了多久，只有粗重喘气、踩锈声和陈玄青的碎碎念在打转。就在他快被黑暗逼疯时——
嗡……嗡……
远处传来沉睡巨兽的呢喃，一点绿豆大的淡绿光，像垂死萤火虫，在黑暗里颤巍巍亮了起来。
淡绿光芒不刺眼，却在黑暗里勾出轮廓——暗青色藤蔓从墙顶垂下，表面泛着微光，像有脉搏在跳动。
嗡！嗡！嗡！
这光像引信，瞬间点燃整片黑暗。藤蔓如发光水母触须，一根接一根亮起，淡绿光芒连成星海，眨眼间照亮整个舱室。
“我的老天爷……”陈玄青看傻了眼，连扶人的手都松了。
眼前空间大得离谱，穹顶像教堂拱顶，暗青色金属骨架爬满蛛网般的藤蔓。地面粉尘下，散落着青铜机械残骸：断裂的粗管道、半埋的齿轮组、倾倒的控制台，像座被时光遗弃的巨人宫殿。
最震撼的是舱壁上的藤蔓星图。无数藤蔓交织成立体星空，中央的双螺旋徽记金红耀眼，和张一后背的烙印一模一样。
“烙印……是它……”张一后背发烫，像找到了亲人。
“乖乖……这啥地方？像指挥大厅，也太大了吧？”陈玄青盯着星图和残骸，满脸惊愕。
“星槎舰桥，或者主控中枢。藤蔓是维生和能量系统，在保护核心。”明心扫视一圈，语气难得带了丝波动。
话音刚落，星图嗡鸣。双螺旋徽记爆发出强光，银色光点顺着藤蔓脉络飞窜，整面星图活了过来！地面粉尘自动退开，露出暗青色金属网格。
“哎哟！神了！这藤蔓还会扫地！”陈玄青踩上网格，又惊又喜。
藤蔓突然垂落，眨眼间编出平台和座椅，表面泛着柔光。
“这是给咱们的床铺？”陈玄青瞪大眼。
“藤蔓在响应烙印需求。”明心语气都变了。
“那敢情好！”陈玄青架着张一躺上平台，又安顿好明心，自己瘫在座椅上首叹气，“舒服！比道观硬板床强多了！这藤蔓真是宝贝！”
他靠在温润有弹性的藤蔓椅背上，闭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全的喘息之机。
明心闭眼躺着，眉心冰蓝印记微光闪烁，拼着恢复透支的力量。张一也累得合上眼，藤蔓暖意渗进骨子里，后背烙印和星图共鸣，像有人轻拍安抚。师父胸口藏着的苏璃星屑，也送来若有若无的清凉。
希望刚冒头，嗡！一股死寂的毁灭意念像毒针，穿透金属壳扎进张一脑袋。
【滋……检测……高优先级……污染源……信号……】
【滋……坐标……锁定……】
【滋……执行……清除……协议……】
杀意从青铜荒原西面八方涌来，像鲨鱼嗅到血味。
“巡弋者？！”张一猛地睁眼，瞳孔缩成针尖。这冰冷杀意他太熟了，而且这次数量更多，目标首指他们。
“师父！师姐！醒醒！”张一疼得眼前发黑，还是挣扎着喊。
“咋了咋了？！”陈玄青惊醒，手往腰间一摸，只抓到根金属管。
明心睁眼，瞳孔闪过数据流：“高能反应，多个，高速接近，是巡弋者集群！”
“他奶奶的！没完没了了是吧？！”陈玄青抄起金属管，盯着舱门，“这帮铁疙瘩属狗皮膏药的？闻着味儿就来了？！”
突然一声巨响震得舱室发颤，藤蔓光芒疯狂跳动，巡弋者撞上来了！
第二声！第三声！撞击声像催命鼓，金属外壳被撕得滋啦作响。冰冷意念如潮水，意识都快被冲散。
【滋……突破……防御……】
【滋……清除……开始……】
“它们在撕外壳！”明心脸色发白，“残骸撑不住，藤蔓能量见底了！”
“挡不住？！”陈玄青红着眼，看看重伤的两人，“跑？往哪跑？出去就是送命！”
张一浑身发抖，后背烙印烫得像火炭。他死死盯着星图，金红徽记闪得刺眼。烙印、藤蔓、星图……一个疯狂念头炸开。
“不跑！”他嘶吼着，手指都在抖，“师父！师姐！带我去星图下！”
“去那儿干啥？”
“烙印能指挥藤蔓！星图是核心！我要激活它反击！”
“你疯了？！你这身子骨还能折腾？！”
“没路了！赌一把，不然都得熔成铁水！”
轰隆！舱壁被轰出大洞，能量射线熔断藤蔓。暗青色“血液”滴滴答答往下淌。
“没时间了！”张一喊得嗓子出血。
陈玄青盯着破洞，又看徒弟发红的眼，一跺脚：“他娘的！道爷押你身上了！” 一把架起张一。
明心摇晃着起身，眼中数据流飞窜：“我掩护，找能量节点！”
三人跌跌撞撞冲向星图，身后金属撕裂声越来越近，像死神在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