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冷。窒息感如沥青裹身，每口呼吸都混着泥沙与铁锈味。
“咳！咳咳咳——！”张一剧烈抽搐着呕出血沫，像条搁浅的鱼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胸腔撕裂般疼痛。
记忆碎片拼凑起来：毁灭光束、暗红熔岩、苏璃的悲鸣……还有他伸向光团的手。
“苏娘子！”他撑起身子，顾不上剧痛，颤抖着摊开双手——左手空空，右手掌心漂浮着核桃大的白色光团，九色霞光驱散寒意。光团里，九尾天狐虚影若隐若现，微弱的生命气息顺着掌心传来。
成功了！张一鼻子发酸，小心翼翼拢住这团脆弱的光芒。
“丫头！醒醒！别吓道爷！”陈玄青带着哭腔的嘶吼传来。
张一猛地抬头，眼前是陌生的地狱景象：倾斜的金属滩涂布满暗青淤泥，铅灰色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中铁锈、腐臭与陈旧金属味混作一团。
不远处，“归藏”号残骸如巨兽啃剩的鱼骨，半截扎进淤泥，焦黑的舰首还在往下淌着粘液。更远处，淤泥深处隐约露出青铜巨兽的残骸，断裂的巨爪、扭曲的脊骨，像座沉默的史前坟场。
而陈玄青，正跪在离张一几米远的地方，怀里紧紧抱着明心。明心依旧昏迷，但她的状态……极其诡异！
明心眉心冰晶泛着不祥的暗青光芒，如活物般顺着脸颊蔓延。皮肤下暗金纹路毒蛇般浮现，死寂的同化气息扑面而来。陈玄青抱着她的手臂，蛛网似的青纹正缓缓爬上袖口。
“病毒反噬！污染源失控了！”张一瞳孔骤缩。明心之前压制的暗青冰晶正在融化，疯狂侵蚀她的身体。
“师父！别碰那光！”他挣扎着要起身，双腿却像灌了铅。
“我不碰！可它自己往丫头身子里钻啊！”陈玄青脸色煞白，抱着明心进退两难，“咋办？这鬼地方是哪儿？丫头快不行了！”
张一强迫自己冷静，扫视西周。死寂的淤泥滩只有冒泡声，空气里的金属腥气刺得人发慌。左侧一片金属斜坡通向高地，或许能摆脱这致命的侵蚀。
“先去那边！这淤泥不对劲，师姐的病毒在加速！”
陈玄青咬咬牙，将明心背在身上。三人深一脚浅一脚踩进淤泥，每步都像陷进沼泽。明心眉心的暗青光芒明灭，陈玄青背上的青纹也在悄然扩散。
“丫头……撑住啊……道爷还等着喝你们喜酒呢……”老道喘着粗气，声音发颤。
好不容易挪到斜坡下，张一将火种塞进怀里，用金属管抵住陈玄青脚底：“师父！你先上！”两人咬牙攀爬，伤口的剧痛让张一眼前发黑，终于滚上高地。
眼前景象震撼——一望无际的青铜荒原上，矗立着百米巨碑，蚀刻着古怪纹路。断裂的巨碑与如山的机械残骸散落其间，齿轮大如房屋，管道粗如巨蟒，弥漫着亘古的死寂。
“我的个无量天尊！这是捅了上古铁匠铺祖坟？”陈玄青目瞪口呆。
张一突然浑身一震，怀里的火种传来温热，后背烙印也泛起凉意：“有反应！苏娘子和烙印对这里有感应！”
“先安顿丫头！”陈玄青打断他，明心脖颈己被暗青爬满，他肩膀的青纹也在肆虐。张一很快发现，半倾颓的巨碑下，齿轮残骸遮掩着一处避风凹陷。
“那边！”他搀扶着陈玄青，三人艰难地挪到凹陷处。
陈玄青颤着手放下明心。少女身体冷如冰，眉心暗青光芒大盛，皮肤下青纹如同金属脉络般凸起。他看着自己手臂上蔓延的蛛网纹路，老眼通红，声音发颤：“小子……道爷我也中招了……这鬼纹跟丫头一样，像铁水在血管里流……”
张一盯着师父手臂，心沉入冰窖。污染源失控，连带着师父也被侵蚀。他半跪在明心身边，掌心的霞光刚凑近，暗青光芒骤然暴涨！一股冰冷的侵蚀力撞来，怀里的火种也剧烈震颤，发出痛苦的排斥感。
“呃！”张一踉跄后退，气血翻涌。陈玄青绝望闭眼：“没……没用……”
张一急得在凹陷里打转，突然抬头望向荒原。烙印和吊坠的悸动仍在，他咬牙道：“不能等死！师父守着师姐！我去探路！这地方一定有压制病毒的东西！”
“你一个人不行！太危险！”陈玄青想起身阻拦。
“留着也是死！师姐撑不住了！”张一将日志和金属笔塞进师父手里，“拿着！万一有用！”
陈玄青看着徒弟决绝的眼神，重重叹气：“小心……别逞能……”
“等我回来！”张一深深看了眼昏迷的明心，拄着金属管踏入荒原。
死寂的荒原上，只有砂砾的“沙沙”声。巨大的青铜碑影扭曲如怪兽，冰冷的金属气息刺鼻。烙印和吊坠的悸动时隐时现，指引着他前行。
绕过几座如山的机械残骸，前方的金属砂砾大地上，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环形坑！
环形坑底，一株数百米高的暗青色金属巨树刺破天空。虬结枝干如青铜巨龙，电路板状的暗金色叶片遮天蔽日，树干上流淌着熔融青铜的"血管"正有节奏地搏动。威压如同实质，压得张一喘不过气。
更惊人的是树根下缠绕的暗青色金属球体，蚀刻的能量纹路散发着与"归藏"同源的冰冷意志。"归藏核心？"张一喃喃道，后背烙印刺痛，吊坠发烫，火种传来悲伤的震颤。
嗡——！冰冷杀意突然笼罩！
【检测异质生命体...执行清除程序...】
阴影中爬出几只金属蜘蛛，暗红色复眼锁定张一。"巡弋者！"他握紧金属管，面对这些杀戮机器，重伤的他毫无胜算。
蜘蛛们呈扇形包抄，却突然异变！巨树轰然震动，暗金色叶片发出齿轮轰鸣。几根粗大的"血管"抬起，蜂窝状发射口喷射出暗金色熔流！
噗噗噗——！熔流瞬间洞穿巡弋者，坚硬装甲如纸般融化。幸存的蜘蛛闪烁着混乱电子光，仓皇退入阴影。
张一呆立当场。这巨树竟主动清除了威胁？是因为他身上的烙印，还是怀中的火种？
没等他细想，吊坠再次发烫，远处巨碑方向突然升起暗青色光柱！冰冷混乱的青铜病毒能量从中爆发——是明心，她体内的污染源彻底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