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浓得像打翻的炼乳，把终南山泡成了白茫茫的琉璃盏。明心握着检测仪的指尖突然一沉，露水砸在皮肤上竟发出"嗒"的脆响——那不是水珠落地，倒像是碎铜片砸在铁砧上。她低头的瞬间，呼吸猛地卡在喉咙里：右手五指正爬满暗青色的金属光泽，那纹路不是涂上去的漆，倒像是从血管里渗出来的青铜溶液，正顺着指节往手腕上爬！
"师……师弟……"她想咧嘴笑，嘴角却僵得像生锈的合页，"你看师姐这'美甲'……够硬核不？走街上能闪瞎路人吧？"手臂重得像灌了铅，她刚想抬手，肘关节就发出"咔哒咔哒"的怪响，活像老木门轴在哭。
"师姐？！"张一像颗装了火箭助推器的炮弹从雾里冲出来，机械手掌刚扣住明心的手腕，"刺啦"一声就迸出几粒火星——那青铜皮肤冷得跟冰窖里的玄铁似的，跟他装甲摩擦时竟冒出焦糊味。少年触电般缩回手，昨儿还帮他调试线路的温暖指尖，现在硬得像块千年玄冰。
"青丘那帮狗娘养的！"陈玄青从破庙檐上翻身跃下，道袍带起的露珠砸在地上都凝出冰碴。他扯开前襟露出胸口——那道蜈蚣似的青铜疤痕正隐隐发烫，"二十年前老子护着某个奶娃，差点被这鬼东西啃成兵马俑！"
"嗷——吼！"
山脚下王老三的院子里炸开一声兽吼。张一的远视镜片"滋滋"变焦，只见那个总塞他腊肉干的汉子正跪在废墟里，双臂皮肤像融化的蜡油往下掉，底下钻出裹着青铜鳞片的骨头！十根手指"咔嚓咔嚓"抻长成锯齿利爪，随手一拍就把土墙撕成碎块——更瘆人的是，那些碎砖烂泥沾到爪尖，立刻蒙上青铜壳子簌簌化成铜粉！
"王叔！我是阿一啊！"张一冲着通讯器喊得嗓子劈叉，"上个月您还说要教我腌腊肉呢！"回应他的是王老三转头时浑浊的眼珠，后背"咔嚓"爆响，脊椎戳出骨刺，眨眼就被青铜液浇成条刻着饕餮纹的骨鞭！
"啪！"骨鞭抽过来的风声像撕亚麻布，张一骂着"我靠"启动外骨骼，整个人贴着地皮滚出去三尺远。石板被抽得炸裂，碎石子打在装甲上迸出的火星，跟过年放的窜天猴似的。
明心退到银杏树下，指尖刚碰上树皮就听见"滋啦"响——巴掌大的树皮瞬间变成青铜，那金属化跟长了腿似的，顺着树干"嗖嗖"往上爬。"师弟……东南三十度……能量节点……"她咳出的痰都带着青铜光泽，砸在张一护臂上"滋滋"腐蚀出个"水火未济"的卦象。
"都这时候了还管卦象！"张一红着眼甩出电磁索链，"哐当"缠住王老三的骨鞭。陈玄青趁机弹出五帝钱，五枚铜钱扎进地里亮起金光阵，暂时捆住了发狂的汉子。"快去启动浑天仪！"老道吼完就捂住胸口，旧疤渗出的脓血把明心绣的平安符都染脏了。
张一撞开后殿木门，里面的浑天仪正"嗡嗡"发颤。他一拳砸开封蜡的瞬间，北斗星光像七把光剑劈在仪盘上，凝出个穿宋袍的老道虚影——正是紫阳观祖师张紫阳！虚影手里的炭笔在白板上飞画，左边是《阴符经》注解，右边竟跳着量子波函数！
"愣着干嘛？！"祖师爷一拍白板，方程化作星屑，"百会纳星，涌泉吐力！引星力入体啊蠢货！"张一被吼得一激灵，赶紧扎了个歪歪扭扭的马步。七道星光顺着百会穴灌进来，他装甲上的河图洛书纹路全亮了，可那股力量像拿烧红的铁丝捅经脉，疼得他首吐血丝。
"师弟……接好……"明心把桃木簪掷向浑天仪，铃铛撞上星光发出清响。她将完全青铜化的手掌按在罗盘上，指尖划出血痕："病毒……走地脉……节点在……"AR眼镜闪过"97%青铜化"的红光，彻底黑了屏。
"撑住丫头！"陈玄青咬碎雷击木念珠，桃木剑喷着血光斩在骨鞭上。张一瞅着师姐越来越僵的手，又看看师父咳出的带铜砂的血，突然觉得浑身经脉都在烧。他攥着星力凝成的光剑冲进感染者堆，边砍边吼"变回来"！光剑扫过的地方，青铜纹路"滋滋"冒烟，连枯麦穗都冒了点绿芽，可光一灭就全化成灰。
劈向王老三时，张一的剑在离那张扭曲的脸三寸处顿住了。"心软？！"陈玄青一剑格开扑来的感染者，掌心的淤血在道袍上洇出星图，"看看你师姐！再犹豫都得变傀儡！"
明心靠着半青铜化的银杏树，把AR眼镜里的生物芯片按进浑天仪。"病毒在造西维迷宫……芯片里有反制程序……"她摸出枚银水滴存储器，指尖最后一次拂过张一的脸，"你说要摘星星给我……得说话算话……"手腕上那个张一刻的桃木符还没被青铜盖住，却再也暖不回来了。
"师姐——！"张一的怒吼震得银杏叶都在抖。他挥剑时装甲警报狂响，可他只当没听见。就在这时，浑天仪爆发出比太阳还亮的光，张紫阳虚影握住他的手腕："星斗何须天外寻？它在你心脏里跳呢！"
星力突然变成亿万光针，扎进张一周身大穴。他喷出一口血，却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原来我们早就在局里！"他把星力凝成巨箭，朝着地脉核心拉弓："苏娘子！借个火！"装甲上的九尾狐纹亮起，幽蓝狐火"轰"地点燃箭簇。
"开——！"
金箭没入地底的刹那，终南山到良渚的大地裂开条淌着蓝光的缝。紫阳观的残垣断壁被一股巨力拽起来，顺着地脉缝往东滑。陈玄青拽着张一和明心站在飞檐上，冲东方怒吼："青丘杂碎！道爷带拆迁费上门了！"
参宿七的星光落在明心脸上，把她最后一丝意识编成量子信标。昏迷的少女在两人脑海里留下数据流："青铜源头在良渚……七日内不到……全球地脉全变金属……"
脚下的残垣在龙脉里狂奔，前方是良渚方向的山峦。张一握紧明心留下的银存储器，装甲破损处渗出的血珠落在青铜地面上，竟开出朵转瞬即逝的火花。这场跟灭世瘟疫的赛跑，才刚刚拉开最惨烈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