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之域的星界,是一片被无尽藤蔓与巨树包裹的秘境。
莲舟穿行在参天古木之间,船身几乎要被缠绕的气根吞没。这里的草木比木之域更加原始、狂野——树干上能开出吞噬星尘的花朵,落叶落地即化作游走的绿蛇,最粗壮的藤蔓甚至能勒碎路过的陨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草木气息,吸入肺腑都带着刺痛感,仿佛连呼吸都在被强行注入生机。
“这地方的‘生’之力,己经到了失控的地步。”叶灵挥剑斩断一条袭来的藤蔓,剑刃上的黑纹亮起,竟让断口处的藤蔓迅速枯萎,“难怪森灵族会分裂,在这种环境里待久了,要么被生机逼疯,要么就会拼命抓住‘枯’作为平衡。”
叶辰指尖的枯荣瓣微微发烫,莲瓣焦黑的一侧散发出淡淡的死气,与周围的生机产生微妙的制衡,才让莲舟没有被疯狂生长的草木彻底吞噬。“你看那边。”他指向左前方,一片由纯白花朵组成的花海正在蠕动,花海中央,几具被花瓣包裹的星兽骸骨正在缓慢“发芽”,骨骼缝隙中钻出嫩绿的枝叶,“连死亡都逃不过被强行赋予生机的命运。”
苏雪的护莲佩悬浮在船头,冰蓝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屏障,挡住那些试图钻入船舱的孢子:“音魂石检测到两股截然不同的法则波动,一股在东南方向,生机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另一股在西北方向,死气沉凝,却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韵律——应该就是森灵族的两个分支。”
小红趴在船顶,龙鳞被藤蔓划出细碎的火花,它不耐烦地甩着尾巴,龙炎喷向缠绕船桅的气根:“本龙的鳞片都快被这些草蹭掉了!那个什么森灵族,到底在不在家?”
话音刚落,前方的巨树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由发光苔藓铺成的小径。小径尽头,站着一群身披绿叶战甲的森灵族,他们的皮肤是翡翠色的,瞳孔中燃烧着旺盛的绿光,为首的战士手持一柄由巨木根茎打造的战锤,锤头镶嵌着一颗跳动的绿色晶石。
“外来者,止步!”为首的战士声如洪钟,战锤顿地,地面立刻钻出无数根刺藤,挡住了莲舟的去路,“绿之域不欢迎携带‘枯寂’气息的闯入者!”
叶辰注意到,他们的战甲上没有一片枯叶,连武器上的纹路都只有生长的藤蔓,没有半分枯萎的痕迹。“你们是崇尚‘无尽生机’的‘荣枝部’?”
“放肆!”战士怒喝,战锤上的绿色晶石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绿之域的法则只有‘生’!所谓的‘枯’,不过是域外传来的污秽!”他的目光落在叶辰手中的枯荣瓣上,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亵渎生机的‘枯源’!交出它,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藤老从船舱走出,周身的枯荣之力缓缓流转:“荣枝部的小友,枯与荣本是同源,为何要如此偏执?”
“老糊涂!”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荣枝部后方传来,一个身披花瓣长裙的森灵族女子走上前,她的发丝是由嫩藤编织而成,手中握着一根开满白色小花的权杖,“当年若不是你们‘枯根部’执意保留‘枯寂’,绿之域怎会被星海嘲笑是‘一半生机一半腐朽’?藤老,你带着外人来此,莫非是想让枯寂之力彻底污染绿之域?”
叶灵挑眉:“这么说,你们知道枯根部的下落?”
女子冷笑一声,权杖指向西北方向:“那些守着腐木过日子的懦夫,躲在‘枯心崖’不敢出来呢!你们要找他们,就去那里送死吧——不过我提醒你们,枯心崖的死气,连我们荣枝部的藤蔓都无法生长,你们这船带着莲瓣的‘生’气,去了只会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叶辰忽然笑了,指尖的枯荣瓣轻轻颤动,翠绿与焦黑的两面同时亮起,“你说反了,应该是‘相生相成’才对。”
他催动正莲之力,枯荣瓣翠绿的一侧释放出柔和的生机,那些刺向莲舟的藤刺竟纷纷垂下,开出细小的白色花朵;叶灵同时注入邪莲之力,焦黑的一侧散发出淡淡的死气,花朵在盛放的瞬间又化作晶莹的露珠,滴落回地面,滋养出更鲜嫩的青草。
荣枝部的森灵族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枯与荣能如此和谐地共存,更没想到“枯寂”竟能让生机变得更加温润,而非掠夺。
“这……这不可能!”花瓣长裙的女子踉跄后退,权杖上的白花剧烈颤抖,“枯寂只会扼杀生机,怎么会……”
“因为你们把‘枯’当成了敌人,而不是伙伴。”叶辰收起枯荣瓣,“就像凡域的农夫,要先翻耕土地(让土壤经历‘枯’的休整),才能种下新的种子;就像木之域的世界树,要蜕去旧枝(枯),才能长出新叶(荣)。”
荣枝部的战士们面面相觑,为首的战锤战士握紧了武器,却迟迟没有下令攻击。
就在这时,西北方向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大地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缝隙中渗出浓郁的黑气,所过之处,连绿之域最顽强的藤蔓都迅速枯萎、风化。
“是‘枯寂风暴’!”藤老脸色骤变,“枯心崖的死气失控了!”
花瓣长裙的女子脸色惨白:“怎么会这么快?按照往年的规律,至少还要三个月才会……”
“因为你们过度压制枯寂,让它在地下凝聚成了更大的力量。”叶辰沉声道,“就像被堵住的河流,越堵,溃堤时的破坏力就越强。”他看向荣枝部的森灵族,“想救绿之域,就带我们去枯心崖!只有让枯与荣重新共鸣,才能平息这场风暴!”
战锤战士犹豫片刻,最终咬了咬牙:“好!若你们真能平息风暴,荣枝部愿承认枯寂并非污秽!”
莲舟调转方向,跟着荣枝部的战士朝着西北方向飞去。越靠近枯心崖,空气中的死气便越浓郁,地面的绿色逐渐褪去,露出焦黑的岩石,偶尔能看到几株顽强的枯木,枝干扭曲,却透着一种苍凉的韧性。
远处,一道黑色的风暴柱首冲天际,风暴中夹杂着破碎的藤蔓与岩石,正是枯寂风暴的中心。风暴边缘,一群身披灰褐色树皮铠甲的森灵族正在艰难抵抗,他们手持枯木法杖,试图用自身的枯寂之力引导风暴,却被风暴的力量不断震退。
“是枯根部的‘褐老’!”藤老认出了为首的老者,他的须发皆如枯枝,周身缠绕着淡淡的死气,“他是森灵族中少数能领悟枯荣相生的长者!”
叶辰与叶灵同时跃起,枯荣瓣在两人手中绽放出青黑双色的光芒。正莲之力化作一道绿色的溪流,顺着地面的裂缝注入地下,安抚那些因过度压抑而狂暴的生机;邪莲之力则化作一道黑色的屏障,将失控的枯寂风暴缓缓包裹,引导它朝着枯木聚集的地方流动。
“荣枝部的族人,用你们的生机滋养那些枯木!”叶辰对着身后大喊,“枯木逢春,才能吸纳多余的枯寂!”
荣枝部的森灵族虽有犹豫,但看着不断扩大的风暴,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花瓣长裙的女子挥动权杖,无数白色花朵飞向枯木,落在焦黑的枝干上,竟催生出点点新绿;战锤战士则引动地下的藤蔓,缠绕住枯木的根系,为它们输送生机。
枯根部的褐老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挥动枯木法杖,引导着枯寂风暴朝着新生的绿芽涌去。黑色的风暴与绿色的生机在枯木上交汇,发出滋滋的声响,焦黑的枝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温润,新绿也愈发茁壮,竟在风暴中心开出了一朵半枯半荣的奇花。
“是‘双生花’!”藤老激动地喊道,“绿之域的圣花!万年前开过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双生花绽放的瞬间,枯荣瓣突然剧烈颤动起来。风暴中心的半空,一道与它一模一样的莲瓣虚影缓缓浮现,只是这道虚影翠绿的一侧黯淡,焦黑的一侧却异常明亮——正是另一半枯荣瓣!
“另一半莲瓣,在枯心崖的地核里!”褐老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激动,“它被万年前的枯寂之力封印,只有双生花绽放,才能唤醒它!”
叶辰与叶灵对视一眼,同时朝着双生花飞去。青黑双色的光芒与双生花的花瓣交相辉映,引动着地下另一半莲瓣的共鸣。
枯寂风暴渐渐平息,荣枝部与枯根部的森灵族站在原地,望着那朵在焦黑土地上绽放的奇花,望着空中青黑交织的光芒,第一次明白了“枯荣相生”并非空谈。
花瓣长裙的女子看着自己权杖上开出的第一朵褐色小花,轻声道:“原来……枯不是污秽,是生的另一种模样。”
战锤战士也收起了战锤,望着那些在枯寂滋养下愈发青翠的藤蔓,若有所思。
褐老走到藤老身边,两位老人相视一笑,眼中都带着释然。“万年来的隔阂,总算要在这一代解开了。”
空中,叶辰与叶灵的力量不断注入双生花,地下的另一半枯荣瓣终于挣脱封印,化作一道黑光,与空中的莲瓣合二为一。完整的枯荣瓣悬浮在两人之间,翠绿与焦黑完美交融,中央的金纹亮如烈日,散发出调和万物枯荣的磅礴力量。
绿之域的大地开始震颤,焦黑的土地上冒出新芽,疯狂生长的藤蔓也放缓了脚步,生机与枯寂如同呼吸般交替,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平衡的韵律。
“完整了……混沌青莲的枯荣之力,终于完整了。”叶辰握紧手中的莲瓣,感受着那股既包容生、也接纳灭的力量,心中一片澄明。
叶灵望着下方渐渐走到一起的荣枝部与枯根部,忽然笑道:“看来,我们不仅找到了莲瓣,还顺便帮森灵族解决了千年难题。”
远处,双生花的花瓣缓缓飘落,融入绿之域的灵脉中。荣枝部的战士开始学习用生机滋养枯木,枯根部的修士则尝试用枯寂调和过盛的藤蔓,两族的孩子围着双生花的花茎嬉笑打闹,翡翠色的皮肤与灰褐色的皮肤在阳光下交相辉映,再也没有了隔阂。
褐老与花瓣长裙的女子走到莲舟前,深深鞠躬:“多谢诸位让森灵族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偏执一方,而是兼容并蓄。绿之域愿将‘枯荣秘录’赠予你们,里面记载着森灵族万年来对枯荣法则的领悟,或许能助你们应对星海的‘法则僵化’。”
叶辰接过秘录,封面上正是双生花的图案。“我们也该启程了。”他望向星海深处,那里还有更多域界在等待,更多法则需要被唤醒共生的可能,“不过,若绿之域有需,玄渊与木之域,必当相助。”
莲舟再次启航,完整的枯荣瓣在船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青莲核心、镇雷珠等信物共鸣,在星空中织出一道更加璀璨的光轨。荣枝部与枯根部的森灵族站在古木顶端,挥动用藤蔓编织的手帕送别,他们的身影在绿之域的星光照耀下,终于真正融合在一起。
小红趴在甲板上,啃着荣枝部送的“荣果”和枯根部赠的“枯枣”,含糊不清地说:“还是又生又枯的好吃……单吃甜的腻,单吃涩的苦,混在一起才对味。”
叶灵笑着揉了揉它的头:“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
苏雪展开新的星图,上面标注着下一个目标——“光之域”。据说那里的“光灵族”能操控纯粹的光芒,却因畏惧阴影而封闭了星界,与绿之域的森灵族有着截然不同的困境。
“光之域的法则僵化,是‘只容光,不容影’。”苏雪轻声道,“正好,我们刚学会了枯荣相生,或许能让他们明白,光与影,本就是一体两面。”
叶辰握紧手中的枯荣瓣,感受着那股平衡万物的力量,心中充满了期待。从玄渊的三域守护,到星海的万域共生,他们走过的每一步,都在印证混沌青莲的智慧——真正的守护,从不是固守一方,而是带着包容的心,走向更多元的世界。
星海浩瀚,光轨延伸。完整的枯荣瓣轻轻颤动,仿佛在说:
下一站,光之域,让我们去点亮那些被遗忘的阴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