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舟与藤蔓船轻轻相触，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叶辰率先踏上藤蔓编织的甲板，脚下的藤蔓竟微微蜷缩，像在回应他的脚步，一股带着泥土与腐叶混合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木之域独有的味道，枯寂中藏着新生的萌动。
“我是木之域的树语者，苍。”为首的森灵族使者向前一步，他的长袍由层层叠叠的绿叶构成，发丝间缠绕着细小的藤蔓，眼眸是深绿色的，仿佛盛着一片古老的森林。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森灵族人，一个捧着装有黑色土壤的木盒，另一个怀里抱着一截泛着金光的枯枝。
“叶辰。”叶辰拱手，指尖的青莲灵力不经意间溢出，落在甲板上，竟催生出几株米粒大的绿芽。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释然笑道：“果然是莲心选中的人，连灵力都带着‘生’的意志。”
叶灵跟着踏上船，灭世莲剑的气息刚一显露，苍身后的年轻森灵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邪莲的“灭”与木之域的“荣”本是相悖的。但苍却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叶灵身上：“这位身上有‘枯’的印记，却不被枯寂吞噬，倒是有趣。”
“枯与灭，不一样吗？”叶灵挑眉，他对森灵族的“枯荣法则”愈发好奇。
苍引着众人往藤蔓船内部走，船壁上镶嵌着会发光的菌菇，照亮了两侧刻画的星图——那星图比玄渊的更古老，上面标注的星域多数连叶辰都未曾听闻。“‘灭’是终结，‘枯’是沉淀。就像凡域的麦子，割去麦秆后，麦根会在土里腐烂，化作来年的养分。”苍指着星图上一片枯萎的星云，“这片‘死星带’，万年前曾是比木之域更繁盛的花之域，如今虽枯，却在孕育新的星体。”
苏雪注意到，苍说话时，他怀里的枯枝偶尔会颤动，像是在附和。“您怀里的是……”
“是世界树的旧枝。”苍将枯枝递过来，枯枝表面布满裂纹，却散发着温润的气息，“世界树每千年蜕一次枝，旧枝看似枯死，实则藏着最精纯的枯荣之力。刚才感应到莲心的光，它便醒了。”
小红好奇地用龙爪碰了碰枯枝，枯枝竟抽出一丝嫩绿的芽，绕着它的爪子转了一圈。“嘿，这木头还会动！”小红兴奋地甩尾巴，不小心碰倒了年轻森灵族捧着的木盒，黑色土壤洒了出来，落在船板上，瞬间长出一片小小的三叶草，又在眨眼间枯萎，化作更细腻的土。
“这是‘轮回土’。”苍弯腰将土捧回盒中，“能让万物在刹那间经历生灭，是森灵族领悟枯荣法则的媒介。”他看向叶辰，“我们请诸位来，正是因为莲心的光，与世界树的本源产生了共鸣。”
藤蔓船驶入一片悬浮的森林，参天古树的根系暴露在星空中，如同无数条绿色的巨龙，缠绕着一颗颗发光的星辰。最中央的那棵树尤为壮观，树干粗壮得能容下十艘莲舟并排穿行，树冠遮天蔽日，一半枝繁叶茂，开着五颜六色的花，另一半却枯枝嶙峋，挂着冰晶般的霜花——那便是木之域的核心，世界树。
“世界树的根，扎在星海的‘法则之脉’上。”苍站在船舷边，望着世界树，“它能听见不同星域的法则在说话。万年前，它曾听到过混沌青莲碎裂的声音，也听到过域外势力入侵时，各域法则发出的悲鸣。”
叶辰心中一动：“您是说，世界树知道万年前的真相？”
“它知道的比我们多。”苍轻抚着船壁上的菌菇，“但它不会说话，只会用枯荣来示警。三年前，莲心在玄渊亮起时，世界树的一半枯枝突然开花，另一半茂叶却结了霜——这是在说，青莲的力量能平衡法则，却也可能引来新的失衡。”
叶灵忽然指着世界树的树干：“那里好像有字！”
众人望去，只见世界树最粗的树干上，布满了古老的刻痕，那些刻痕组合在一起，竟与玄渊昆仑古籍上的文字有几分相似。苍叹了口气：“那是‘禁忌刻痕’，记载着世界树预见的危机——星海深处，有‘噬法源核’的残片未灭，它们依附在‘死寂之域’的法则上，正在吞噬枯荣之力。”
“噬法源核不是己经被我们摧毁了吗？”苏雪皱眉，当年在噬法星，他们明明己净化了源核。
“那只是其中一颗。”苍的声音沉了下来，“就像混沌青莲会碎裂，噬法源核也能分裂。它们厌恶一切法则的平衡，尤其痛恨枯荣相生——因为‘枯’本是它们的温床，却被森灵族转化成了‘荣’的养分。”
小红突然低吼一声，看向星海深处：“那里有不好的气息！”
众人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世界树的根系尽头，一片漆黑的星云正在扩张，所过之处，连发光的星辰都失去了光泽。苍的脸色凝重起来：“死寂之域的‘蚀骨风’提前来了，那风会吹散法则之力，让万物永远停留在‘枯’的状态。”
叶辰握住弑神枪，枪身的青莲纹路亮起：“所以，莲心的光，能对抗蚀骨风？”
“不止。”苍从怀中取出一枚琥珀状的晶体，里面封存着一颗正在枯萎的种子，“这是世界树结的‘枯荣籽’，需要莲心的灵力激活。激活后，它能让蚀骨风经过的地方，枯萎与新生同时发生，就像这轮回土一样。”他将枯荣籽递给叶辰，“但激活它，需要同时注入‘生’与‘灭’的力量——就像您二位身上的正莲与邪莲之力。”
叶灵与叶辰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苍的意思。当年在断星台，他们正是合力才击溃了界主；如今面对蚀骨风，或许又需要正与邪、生与灭的交融。
“木之域的修士，会与我们一同布阵吗？”苏雪问道，她己开始在脑海中推演净世阵与枯荣法则结合的可能。
苍点头，身后的年轻森灵族举起手中的轮回土：“所有树语者都己做好准备，我们会用轮回土铺设‘生灭阵’，配合枯荣籽与莲心之力。”他看向叶辰和叶灵，“只是，正与邪的力量交融，稍有不慎便会互相吞噬，你们……”
“我们试过很多次了。”叶灵打断他，灭世莲剑与弑神枪忽然共鸣，一道青黑交织的光冲上天空，落在世界树的枯枝上，枯枝竟开出了黑色的花，“从佛魔渊到噬法星，我们早就不是敌人了。”
苍看着那朵黑色的花，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枯荣相生，正邪亦能相成。看来，世界树没有选错。”
藤蔓船停靠在世界树的主枝上，森灵族的修士们早己在树枝间布好了阵旗，每面旗上都画着半枯半荣的图案。叶辰将枯荣籽放在阵眼中央，与叶灵相对而立，正莲与邪莲的灵力缓缓注入阵中。
苏雪站在阵边，调动护莲佩的力量维持灵力平衡；小红则盘旋在高空，用龙炎点燃了风灵族送来的风灯，为阵眼提供额外的灵火；苍与森灵族修士们念起古老的咒语，轮回土在阵中化作流动的光河。
当正与邪的灵力在枯荣籽中相遇时，没有想象中的冲突，反而像溪流汇入江海，生出一种全新的、既包容生又接纳灭的力量。枯荣籽裂开，那颗枯萎的种子破土而出，瞬间长成一株半枯半荣的小树，树枝延伸向星海，与世界树的根系相连。
此时，死寂之域的蚀骨风己吹到森林边缘，所过之处，藤蔓船的甲板开始腐朽。但当风穿过小树的枝叶时，奇迹发生了——腐朽的甲板上冒出新芽，枯萎的菌菇重新发光，连漆黑的星云边缘，都泛起了淡淡的绿意。
“成了！”小红兴奋地龙吟。
苍望着这一幕，深绿色的眼眸中映着半枯半荣的树影：“这便是世界树期待的‘共生’——不是让一方消灭另一方，而是让彼此成为对方的养分。”
叶辰看着叶灵，兄弟俩的灵力仍在持续交融，他忽然明白，混沌青莲的碎裂或许并非偶然，正与邪的分离，或许本就是为了让它们在千万年后，学会如何真正地共存。
风过林梢，世界树的枯叶簌簌落下，却在落地前化作漫天光点，照亮了星海深处更遥远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有更多的星域在等待，更多的法则在呼唤。
苍捡起一片飘落的光点，递给叶辰：“这是世界树的‘邀请’，它说，星海的法则本是一家，该让它们重新认识了。”
光点在叶辰掌心化作一张新的星图，上面标注着一个从未见过的星域——“雷之域”。
新的旅程，又将开始。而这一次，他们的身边，又多了懂得枯荣之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