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宗明也在人群中，他端着一杯香槟，目光深沉地看着被荣华先亲自带着游走于核心权力圈子的关雎尔。
她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她应对时那份超越年龄的从容，她身边那两位在如此戒备森严场合依然寸步不离，眼神警惕的随从，这一切都印证并放大了他之前的猜测和不安。
美术馆的深不可测，安迪收到的那条匿名信息，文初时描述的震撼排场，以及此刻她在荣家晚宴上展现出的，被顶级权力核心接纳的姿态。
关雎尔，或者说她背后的关家，其能量和触角，恐怕比他之前预估的还要深远！
晟煊与无锡即将展开的合作，真的是他谭宗明在主导吗？
还是他不知不觉，己经踏入了一个更庞大棋局的边缘？
谭宗明抿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头那团疑云和一丝隐隐的忌惮。
他看着关雎尔在荣华先的引领下，又与几位举足轻重的商界名流寒暄，对方的态度无不客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他必须重新评估了。
一轮密集的引荐和客套寒暄下来，饶是关雎尔有系统加持和前世阅历打底，精神上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这种场合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神，都需要精准的控制和消耗心力的解读。
荣华先终于被另一位重量级人物拉去交谈。
关雎尔趁着间隙，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悄然退到了主厅一侧相对僻静的落地窗边。
这里有一组丝绒沙发，被一盆高大的绿植半掩着，光线也略暗一些，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可以暂时喘息的角落。
她轻轻吁了一口气，背脊几不可察地放松了零点几秒。
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夜景，宁静幽深，与厅内的暗流涌动形成鲜明对比。
她需要片刻的放空，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一下。
林斯修和李文佳如同两道沉默的影壁，恰到好处地站在既能守护她，又不会打扰她独处的位置，将外界探究的目光隔绝开来。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一杯香槟，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职业化的笑容，走到了她的面前。
“关小姐？”安迪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没想到真的是你。刚刚看你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关雎尔闻声转头，看到安迪。
她今晚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Armani裤装，妆容精致，气场强大，是典型的华尔街精英范儿。
关雎尔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真正的莫名。
安迪是晟煊的CFO？她在这里不奇怪，毕竟晟煊是沪上商界巨头。
但她特意过来搭话，还说什么“以为看错了”？这话听着就有点刻意。
她来不来，跟她安迪有什么关系？
她们现在很熟吗？顶多算是点头之交的邻居。
关雎尔心里微微蹙眉，但面上却瞬间切换回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疏离“安迪小姐，晚上好。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她顿了顿，按照父亲交代的标准答案回应，“家父朋友荣伯伯的寿辰，父亲临时有事，我代他来送份心意。”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来的原因，又抬出了荣华先的身份，暗示了自己出现在此地的合理性与分量，同时将安迪那句带着点试探意味的看错了轻描淡写地揭过。
安迪的笑容不变，眼神却更加锐利了几分。她自然听懂了关雎尔话里的意思。
这位年轻的邻居，远比22楼其他女孩聪明。
安迪正要再说点什么，进一步试探或者拉近关系。
一个沉稳而极具存在感的男声插了进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
“关小姐，你好，许久不见。”
关雎尔和安迪同时转头。
谭宗明不知何时也走到了近前，他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目光深邃，落在关雎尔身上。
关雎尔看着谭宗明，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清晰地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疑惑。
许久不见？
在她的记忆里，重生后，除了上次商场的对视，就只有因为美术馆存在的“隔空交锋”，她似乎从未与这位晟煊的掌舵人有过首接接触。
她甚至不记得在什么场合正式见过他，这声“许久不见”从何而来？
谭宗明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关雎尔眼中那抹真实的茫然。
他心中微凛，面上笑容却不变，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长辈关怀的温和，主动解释道。
“关小姐贵人事忙，不记得也正常，三年前，林婉清教授仙逝，我代表晟煊前去吊唁，在灵堂外与关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关小姐想必沉浸在悲痛之中，未曾留意。”
【系统】：“检索历史记录确认，三年前林教授葬礼，晟煊集团谭宗明确实以个人及集团名义送过花圈和奠仪。”
“这是系统为宿主安排的遗产交接背景，葬礼现场人员众多，宿主未与谭宗明有首接交谈记录。”
“该次接触被系统判定为无效社交接触，因此宿主没有这段记忆，也未录入重点关注名单。”
原来如此。
关雎尔心里那点疑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疏离的淡漠。
外婆的葬礼，那是她重生前最痛苦的时刻之一。
前世晟煊集团可没人到外婆葬礼。
谭宗明所谓的一面之缘，大概就是远远地看到过沉浸在悲伤中的她一眼？
或者只是递了张名片给管家？这种程度的交集，在系统那，着实算不上什么。
她面上维持着基本的礼节，对着谭宗明微微颔首，声音清浅，听不出什么情绪“谭总有心了，代外公谢过晟煊当年的心意。”
她的回应极其官方，甚至带着点敷衍，完全没有顺着谭宗明的话茬叙旧的意思，反而点明了是代外公谢过，将关系界定在公事公办的层面，甚至隐隐划清了界限。
那是李家与晟煊之间的往来，与她关雎尔个人无关。
说完，她的目光便自然地移开，重新落向窗外的夜色，仿佛眼前这两位在沪上商界呼风唤雨的人物，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打扰者。
那姿态，明确地传递出谈话到此为止的信号。
谭宗明的笑容微微一滞，关雎尔那瞬间的茫然，以及随后那近乎漠然的回应，都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了他心头。
他谭宗明何时被人如此轻慢过？
尤其是在他主动示好的情况下。
这位关家千金，比他想象的还要难搞。
她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的没把他谭宗明放在眼里！
这种认知，让他心头那团疑云更加浓重，甚至隐隐生出一丝不悦。
安迪站在一旁，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关雎尔对谭宗明那近乎无视的态度，让她暗暗心惊。
同时，她也捕捉到了谭宗明眼底那一闪而逝的错愕和不快。
这微妙的三角关系，让她更加确信，这位23楼的邻居，以及她背后的关家，是连谭宗明都不得不慎重对待的存在。
她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心思电转。
角落里的空气，因这短暂的三人对峙，而变得有些凝滞。
窗外的宁静与厅内的暗涌，在此刻形成了奇异的张力。
关雎尔的疲惫之下，是懒得伪装的淡漠。
谭宗明的笑容背后，是翻腾的疑虑和一丝被轻视的愠怒，安迪的冷静之下，则是快速的分析和重新定位。
最终，是关雎尔打破了沉默。
她仿佛才想起身边还有两个人，转过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却没什么温度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送客般的疏离。
“抱歉，失陪一下，我去看看荣伯伯那边是否需要帮忙。”
说完，不等两人回应，便对林斯修和李文佳递了个眼神，转身，步履从容地重新融入了那衣香鬓影，暗藏玄机的主厅人群之中。
留下谭宗明和安迪站在原地，各怀心思。
谭宗明看着关雎尔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眼神深邃如寒潭。
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香槟一饮而尽。
看来，对关雎尔和关家的调查，必须更快，更深了。
这个女孩，或者说她代表的势力，己经成为他棋盘上一个无法忽视，甚至可能左右棋局的关键变量。
安迪则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酒液，若有所思，23楼的秘密，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
而谭宗明对关雎尔的态度，或许，她需要重新评估一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