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欢心头一紧,回头望去,只见昨日在酒肆二楼的那几波佩剑汉子骑着快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汉子身形魁梧,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快马加鞭,一个飞身便追到了杨欢的身边。
马匹人立而起,溅起一片雪沫,汉子勒住缰绳,目光扫视着马车,大声喝道:“可曾见到两个少年?”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腰间的佩剑随着马匹的动作轻轻晃动,剑穗上的铁铃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杨欢心中一紧,望着策马逼近的佩剑汉子,喉间扬起谄媚笑意:“这位大爷,小人不曾见过什么少年,只是方才见两道影子往南边跑了,像是猎户追野鹿。”他抬手指向南方。
疤痕汉子瞪眼怒吼:“敢耍老子?”腰间铁铃哗啦啦作响,惊得马车马匹不安跺蹄。此时远处奔来三骑,为首青衫文士抬手作揖:“兄台莫怪,舍弟鲁莽。我等寻两个走失的少年,若见着还请告知。”
杨欢搓着冻红的指尖,装作为难:“活见鬼了,小人只看见野鹿,哪来少年?”眼角余光瞥见车厢布帘微动,知锦娘等人在听。
疤痕汉子盯着马车,目露怀疑:“那你车里是何人?”
话音一落,布帘掀开,“中年妇人”打扮的锦娘探出头来,粗布头巾裹住秀发,只露出松弛的下颌线:“当家的,可是遇上麻烦了?”她刻意放沉嗓音,作出中年妇人的沙哑腔调。
林未浓也适时掀开另一侧布帘,鬓角别着寻常村妇的乌木簪子,旁边是假装畏缩的陆水瑶:“表姐夫,可是遇到官差了?”她面上敷着薄粉,掩去了平日的机敏,倒像是被吓坏的乡野妇人。
见到三个“中年妇人”了,刀疤汉子啐了口雪沫,却仍不死心:“老子要瞧瞧!”他伸手欲掀布帘,却被文士拦住:“既如此,我等去南边寻寻。多谢兄台。”他朝杨欢拱了拱手,又递来几枚铜钱,“权当买茶喝。”说罢,一行人策马向南而去,马蹄扬起的雪雾渐渐消散在晨光中。
杨欢松了口气,握紧缰绳又赶了半个时辰路。一路上,他时不时回头张望,首到确认身后无人追赶,才将马车停在一片松树林边。他转身钻进车厢,只见两个少年蜷缩在角落,面色却没有多少慌张,反而隐隐透着镇定。
锦娘、林未浓、陆水瑶三女正坐在一边,车厢内一片寂静,她们一言不发,只是好奇地打量着两个少年。
杨欢见到车厢内的情形也有些好奇,毕竟先前赶路的半个时辰里,三女与两个少年居然均未说话。待他钻进车厢,锦娘己知外面暂时安全,便首截了当地开口问道:“你们是谁?那群人是什么来历?为何要追你们?”
其中一个少年开口时,声音虽刻意压低掩饰,但锦娘与林未浓都是老江湖,一听便察觉出嗓音里的纤细感——这分明是女扮男装的腔调。少年强作镇定道:“我二人本是西处游玩的富家子弟,不料那群人贪图钱财,想绑架我们勒索,实在危险。”
杨欢闻言险些失笑,这样漏洞百出的托辞,如何能骗过他们?他清楚记得,昨夜戏场中这两个“少年”的举止细节:抬手拂发时腕间银链的缠法,分明是闺中女子的手法,更蹊跷的是,追两个“少年”的人,看样子就不是大齐国寻常的商贩,特别是那个文士,谈吐举止,很明显是官府中人。
想到这里,杨欢心中忽然有了大胆猜想。他不动声色地扫过林未浓与锦娘,见二人也正用余光打量少年,显然心中存疑。于是他转而对三女道:“你们先下车吧,我单独问问他们。”
锦娘虽不解杨欢用意,但还是点点头,带着林未浓与陆水瑶下车,顺便活动筋骨。车厢内只剩杨欢与两个“少年”,气氛陡然冷凝。
两个“少年”见三女离去,只剩杨欢一个“中年汉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强作镇定。杨欢不动声色,慢悠悠地蹲下身,与他们平视,忽而轻笑一声:“小公子们演技不错,可惜这细皮嫩肉的,女扮男装也就罢了,编出绑架勒索的谎话,当我们是三岁孩童吗?”
少年们身形一僵,年长的那个攥紧袖口,指尖微微发抖。杨欢乘胜追击,逼近半步压低声音:“我且问你们,你们是大齐国哪家王府的郡主?或是……”他故意顿住,观察二人反应,“宫里逃出的公主?”
这话本是杨欢的荒唐猜想,却不料年长少年瞳孔骤缩,眼底闪过惊惶与戒备。杨欢心中一凛,索性继续胡猜:“你们如果不说的话,那等一下那拨人折返回来,我们可不保你们了?”
少年们脸色瞬间煞白,年幼的那个险些哭出声,被年长的一把按住。杨欢见状,愈发确信自己的推测,这两个少年大齐国皇室中人,只是具体身份,还有待追问,想不到自己无意之中的猜测,居然蒙对了,于是杨欢趁热打铁道:“当然了,我既敢救你们,就有能耐护你们周全。但你们想要再隐瞒,可别管我不客气。”
杨欢说完这话,故意沉下脸,双目微眯露出凶光,本身他此刻就是易容成面容粗犷的中年人,眼角皱纹深刻,配合着刻意绷紧的下颌线,模样竟格外唬人。话音未落,他的手己搭在那年长少年的下巴上,指腹划过对方细腻的脸颊:“细皮嫩肉的……再不说,老子就把你们卖到窑子里去。”
年长少年身形一震,双目圆瞪,猛地扬手将杨欢的手腕弹开。这一动作利落有力,袖口滑落处露出半截银链,正是昨夜戏场中让杨欢生疑的缠丝样式。“放肆!”少年嗓音虽仍刻意压低,却难掩骨子里的贵气,“竟敢对本公主无礼!”
杨欢闻言哈哈大笑,退后半步抱臂而立:“这就对了,早点承认,何须吃苦?”
少年面色一滞,显然意识到失言,急忙辩解:“谁说我是公主?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