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颂点头，她听说这几天陈正贤把其他组都走了，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到他们组了。
陈正贤先是给她们见了个面，怪客气地自我介绍了下，说自己就是友情来指导，不用紧张，真拍还是看几位常驻导师。
这话他就这么一说，乔颂没敢真往心里去。
综艺招牌打得漂亮：帮演员摆脱困境，让更多人看见。
能不能让人看见乔颂不确定，但她敢肯定，要是表演不好，必能在各位导演及观众心里留下浓重一笔。
可陈正贤一点架子没有，打了招呼不算完，还很耐心地问他们怎么构思的人物、又是怎么设计的表演。
乔颂乖乖答了，却看不出导演表情。
今天拍摄的戏份是算是重头戏：狐妖身份暴露，偏巧发生了火灾，所有人都说是狐妖导致的，人情冷对，千夫所指，曾经帮助过的邻居转头骂她，狐妖的丈夫从头到尾只会叹息，“青娘，原来你是这样的。”
唯独丈夫的小妾始终坚信火灾与她无关，人有好恶，妖有良善。
狐妖终于发现自己长久以为的恩人不过是凡夫俗子中最俗的那一个，情浓是真，利己也是真，夫妻决裂，狐妖露真身。
说实话，乔颂期待这个场面很久了，由于自身遗留缘故，导致她看这种反夫君的剧本都要爽上几分。
在扒剧本时，乔颂就把夫君带入了侯爷那张脸——看起来是个端方君子，说起话来大道理一套一套，其实干的尽是利己的事。
以至于这几天封鹤都被乔颂盯得毛毛的，只觉自己像是负尽人心的渣男。
乔颂在演戏这方面很乖，她知道自己没基础，不了解这个时代也就代表不够了解这个时代的思想，编剧想要表达的a，她怕理解成为了b。
所以每次开拍前，她都会认真和对手交流，偶尔也会向老师请教。
孟佳非常喜欢这种虚心的好学生，指点一两句是常有的事。
尤其是这种浑身上下泛着灵光的好苗子，谁能不爱？
可偏偏，今天她照旧抱着本子请教的时候，陈正贤从监视器上抬头看向了她，眼神很淡，但足够权威。
“如果什么都要问，那要演员做什么？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
乔颂麻了。
临走前，身后的陈正贤还在好心劝孟佳：“这些演员就是这样，你不逼她们一把，她们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里，你呀，就是老师当久了，操心多了。我看就该让她们自己发挥。”
“那也不是，人家挺诚恳的，而且也不是每次都问，问之前自己也有想法，只是相当于来和导演碰一下，小事。”
“这样下去她们会养成惯性，久而久之，脑子就不会用了。”陈正贤不赞同，继续摇头。
陈正贤和孟佳私交一般，却知道孟佳性格，忍不住有点好奇，小声发问：“你平时可不是这样，你很鼓励演员自己思考的，怎么对她耐心这么足？”
看来美色当前，不止男人昏头，女人也会昏头——只不过这句，陈正贤没敢说。
孟佳愣了会，发觉还真是那么回事，忍不住嘴硬：“你跟她相处就知道了，孩子挺踏实的，有天赋，愿意学，任何一个老师遇到这样的学生都想多说两句。况且，她有思考，点拨一下就能通。”
最主要的是，乔颂问得很巧妙，不到她拍摄的时候，她会在现场看对手怎么演的，等导演有空的时候再吧嗒吧嗒跑上去请教。
这样的人，谁能讨厌。
孟佳的老师瘾在综艺里收获了小小满足，她很喜欢演戏，从小时候看电影时她就知道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吃这碗饭。
眼瞅着这个年代节奏越来越快，演员越来越多，应付演戏的方式也越来越多，孟佳心里慌。
她没有权力让所有人都要认真演戏，这不现实，可她希望遇到迷惘的演员时自己能抓她一把是一把，也算是为演艺事业做出些贡献了。
……
临到台上的乔颂有点怕，她发现陈正贤说得对。在这场没有寻求帮助的戏份中，自己不敢演了。
她并不确定自己想的是不是对的，效果好不好，整个人真就跟狐妖初初入世没区别了，迷惘、挣扎。
陈正贤却笑得很开心，心满意足盯着监视器上那张美得让人错不开眼的脸发出叹息：“瞅瞅，这眼神，今天要是拍狐妖入世都不用ng。”
孟佳：……
“预备，开始。”
乔颂开始给自己洗脑“这不是封鹤，这是侯爷”、“这不是封鹤，这是侯爷”，张嘴刚说出了第一句台词，就被喊停了。
“乔颂，你的状态不对。狐妖这个时候没有那么恨张生的。”
张生，就是狐妖的夫君。
再来，再是ng。
再来，再是ng。
……ng。
导演看不过去了：“三分钟，演员调整下状态。”
封鹤好心：“乔乔，想想你对男人失望的时候。“
乔颂：不好意思，接触的男人就那么一个，压根就没对他产生希望过。
——不对，也有。
乔颂回忆滚到了自己最不愿意想起的时候。
那时，后宅安宁，自己和侯爷找到了相处之道，她本想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也好。却没想到入了摄政王的眼，找侯爷出百金索要她。
她不愿意。
市井传言，摄政王笑声能止小儿夜啼，又心似毒蛇，乃是奸诈小人。她害怕过去连几天都熬不下去。
彼时侯爷用鞋子挑起她的下巴，眼神冰冷冷的，吐出的话像刀子一样：“本以为你是个自甘卑贱安于室的，却没想小觑了你，瘦马出身的下贱人，同你男人讲讲，怎么勾搭的？”
话毕，就踩在了她的脸上。
她想发誓，说自己真的不曾见过摄政王，更不知什么时候就招惹了他。
可侯爷哪里会听，他是君，是天下之道倾斜的一端，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乔颂当初不觉，来到这里站久了回望过去才发觉有诸多委屈。
“这个状态不错，准备——”
回忆如水淡去，眼前是封鹤那张关心的脸。
乔颂眼神定了下来，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