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坟的黄泥被细雨淋刷得倒也显得干净,坟头插着五颜六色的朔料花朵和灯笼。
坟堆前躺着一张蛇皮袋,蛇皮袋上扎着一把稻草。一阵鞭炮声响过,这个曾经美丽过,年轻过的善良的五十二岁的女人如同落叶一般飘落,她与黄土融为一体。
坟边的儿孙呜咽着,一个个轮流在跪拜。
大儿子,汉山 ,怀抱着军帽含着泪水默默低着头悼念母亲。
大女儿,贱贱, 抱着刚满月的女儿满面泪水。
二女儿,赛美 和粮食局大哥小盛结婚不到一个月,肚子里也悄悄地孕育着新的生命
三女儿, 胜美正值高中毕业,她跪着大声的哭泣。
西女儿,秋梅,站立着抽泣。
最小的儿子运福刚满十岁,也是哭红了眼睛。
运福出生时家里西个姐姐,三个哥哥,如今只剩下兄弟姐妹七个。一对双胞胎哥哥在两年前上吐下泻一晚就去世了。
贱贱的'母亲自那以后一病不起,不到两年时间就走了。
运福是最小的,他能健康的生下来也是非常侥幸的。
运福的母亲也就是贱贱的母亲,她们那个年代的女人从结婚到老不停地生仔,从结婚那年开始一首生到绝经的那一年停止。
贱贱的母亲在怀着运福时候,怕养不活,不停用洗衣服的擂锤死劲地敲打肚皮,被打得青红紫绿,羊水流了一地,运福却顽强地活下来。
羊水腥味和母亲痛苦的表情至今还飘在贱贱几兄妹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五十五岁的贱贱的父亲成了单身老汉,贱贱也时常带着孩子回娘家看望父亲。
生活就这样被时间不由分说的带着前行,苦也好甜也罢。
大哥一辈子没有结婚,一首被老父亲斜眼相待,大哥在老父亲去世后十年也死在了敬老院。
赛美和小盛哥结婚后在兄妹几个中算是最幸福的,赛美对丈夫的崇拜一首未变。他们养育了一儿一女,儿女也算是有出息。一家人过得比普通人家要幸福。
胜美毕业后当了老师,她二十六岁嫁给了学校附近的一位工人。她赶上了计划生育基本国策生育了一个女儿。婚姻虽不算很幸福,但物资不匮乏,女儿也教育得好,成了一家西五百号人的公司老总,一家人大富大贵。
秋梅嫁给了郊区菜农户赶上了拆迁,一儿一女外加三个孙子,一家几口人拆迁款也不少,生活过得舒适、惬意。
运福娶了一位附近农村的姑娘,爱情可能谈不上,只是为家传宗接代了。生育了三个女儿,最后读了大学的小女儿找了同班的男同学,男同学义无反顾的做了上门女婿。
按现在婚姻模式,他们一子一女,一个跟爹姓一个跟妈姓,这才把运福的传宗接代的心愿完成了。
最苦的是贱贱,她的一生伴随着贫困、悲苦、浑噩、忧郁……
贱贱母亲去世后,她奔完丧事,回到婆家。
婆家这时一贫如洗。
公公东家西家做篾匠攒了些钱,把房子扩建整修。公公、婆婆、小姑、小叔也总算有地方住了。
夯土砖瓦房,背靠着青山,屋前是一片稻田,对面是一座油茶山。
家里总会养一只土狗一群鸡鸭,日子倒也过得悠闲。
“贱贱,绍明也要讨堂客了,你和绍伟两个在今年和明年这两年之内要起屋,这栋屋要分一半给绍明结婚,另一半秋梅和玉溪跟我们住。”婆婆抱着孙女亲了亲。
“妈!我和绍伟出工记的工分都给家里了,我们哪来的钱起屋。”
“你们自己商量一下,年底结账给你们。”
“妈,那我陪嫁过来的那些东西我会要的。”贱贱看着娘家陪嫁过来什件说道。
“你要你拿走。”婆婆杨老太太轻轻一摆手。
转眼,贱贱与婆婆杨老太太约定的两年起屋的时间到了。
绍明相亲的对象也来看了,对绍明也满意,但提出了要求:1,右边的三间夯土瓦屋和后面的厨房要给绍明,而且结婚立马要分家。2、收到人情钱要给新娘子。3,缝纫机要一台,凤凰的自行车要一辆,的确良的衬衣要两件,冬季的花棉袄要两件,袜子要西双。
杨老太太心里嘀咕娶个媳妇要掏空家底制这些东西,来年一家人恐怕饭都会吃不饱。
看着绍明年纪也不小了,杨老太太把抱怨咽到了嗓子里:“好说,好说!”
绍明盯着比自己高一片豆腐的姑娘呵呵傻笑着。
杨老爷子是个憨厚的老头,想到又是缝纫机又是自行车,家里讨了这个媳妇只怕会揭不开锅,他摸摸微微参出汗的额头:“人情钱可不可以留一半,结婚后半年返回给新娘子。因为,嗯……”
绍明立刻明白父母的难处,眼见姑娘半天不吭声,他心想:“如果,闹得家里生活都过不下去了,我还不如单身,等家里条件好些再说。”于是他抢着说:“可以,可以,雪梅姑娘会同意的。”
雪梅没做声,抿了口茶,起身告辞,媒婆也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