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缠上手腕的刹那,林潇湘感到一股冷意顺着血脉爬升。那不是金属的寒,而是记忆的冻土在解封。她未挣,反而将断裂的电子镣铐残片按向心口,水晶牡丹骤然发烫,银光如针,刺入识海深处。
意识空间正在崩塌。
星门结构被一股无形之力撕扯,数据网格寸寸断裂,浮现猩红倒计时:【贾母丧钟启动——因果链震荡倒计时:00:03:00】。黑渊的笑声自西面八方涌来,不再是宝玉虚影的低语,而是十二道女声合诵,吟的是《好了歌注》:“……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林潇湘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善功归零,业障反噬如刀割神经。识海中,“黛玉焚稿”的幻象再度浮现——纸灰飞扬,火舌舔舐着素帕,帕上血迹化作暗红的流光。她知道,这是黑渊在动摇她的意志:你所行之善,皆为他人之痛所铸。
她抬手,将水晶牡丹从心口拔出。血未止,反而喷涌更烈。她以血为引,剑尖划过咽喉,深可见骨。剧痛如雷贯脑,却换来片刻清明。青鸾令残余权限被激活,金属纹路自剑身蔓延,缠上手臂,首抵肩胛。她将剑柄抵地,引动星门余震,反向冲击功德面板。
面板炸裂。
三维投影自血雾中缓缓升起——十二条猩红丝线缠绕星门,每一线皆连向一座虚浮楼阁,匾额上写着“荣府”“宁府”“蘅芜苑”……最终汇聚于核心。那里,浮现出一个孩童影像:银发垂肩,眉心未开,右腕烙印着与电子镣铐同源的冰晶纹路。
是玉衔。
她瞳孔骤缩。那不是黑渊的傀儡,而是被植入病毒的容器。三重幻光层包裹其意识——表层玉族基因编码清晰可辨,中层黑渊病毒如藤蔓缠绕,底层却有一团独立光核,纯净如初雪,与宝玉虚影毫无关联。
“原来你……”她低语,声音被数据风暴撕碎。
十二道残影自花林深处逼近。她们不再是模糊轮廓,而是面容清晰的女子,执笔如执刃。为首者手持金剪刀,刀刃刻着“金玉良缘”西字,化作锁链向她缠来。诗刃破空,皆出自《金陵十二钗正册》判词,字字带毒,句句索命。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展演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
林潇湘未退。她将金剪刀自腰间抽出,刺入心口。痛觉如铁链拖拽,将她钉在现实。她盯着那十二道身影,高喝:“若你是劫,我偏要你成变数!”
声波震荡。
星门共鸣,光核骤亮。玉衔的身影在光芒中浮现,不再是模糊虚影,而是真实躯体——灰蓝长衫染血,银发散落,眉心缓缓浮现出一枚篆文印记:通灵。
黑渊怒吼:“没有我,你们连轮回都不配!”
星门核心被一股巨力冲击,数据风暴掀起狂潮。林潇湘低头,看见自己指尖开始透明,身体正从边缘崩解为光点。功德面板最后闪烁:【寿元:0】。
她笑了。
笑得咳出血丝,笑得战甲碎裂,笑得金铃坠地,发出最后一声轻响。
她将金剪刀抛向星门。刀身划过因果链投影,十二道血丝同时震颤,未断,却被标记——每一丝线上,浮现出微小篆文:“变”。
她对着那光芒低语:“这次,换你来改写结局。”
话音未落,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身体如沙塔倾塌,自足尖开始化为光尘。战甲残片悬浮空中,带血的金铃轻轻摇晃,余音未绝。
玉衔伸手,接住坠落的金剪刀。
刀柄触掌瞬间,眉心通灵印记大亮,电子镣铐残片自动嵌入其掌心,与刀柄契合,发出轻微“咔”声。
他睁眼,目光穿透光尘风暴,落在那即将消散的身影上。
“你可知道,”他开口,声音如冰裂春河,“我为何能走出星门?”
林潇湘只剩半张脸尚存实体,唇微动,未出声。
玉衔抬手,将金剪刀横于胸前,刀刃映出两人倒影——她正在消失,他却清晰如刻。
“因为你从未真正相信命簿。”他低声说,“而我不信轮回。”
他指尖轻抚刀身,那“通灵”篆文忽然倒转,化作“变量”二字。
星门光芒骤盛,吞没一切。
林潇湘的最后一片衣角化为光点,飘向星门核心。
玉衔握紧金剪刀,掌心渗血,与刀柄融合。
他迈出一步,踏进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