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中,贾母自得了扬州来信,得知爱女贾敏病重,整日以泪洗面。这日清晨,鸳鸯见老太太眼泡浮肿,知她又哭了一夜,忙绞了热帕子来敷。
"老祖宗保重身子要紧,姑太太吉人天相,定会转危为安的。"鸳鸯轻声劝慰,却见贾母又滚下泪来。
"我那敏儿自幼体弱,如今远在扬州,若有个好歹..."话未说完,贾母己哽咽不能言。正伤心时,忽听外间传话,说是琏二爷来请安。
贾琏进来,见贾母形容憔悴,忙跪下道:"老祖宗千万珍重。孙儿昨夜辗转难眠,想着姑母病重,家中该当派人探望才是。若老祖宗允准,孙儿愿往扬州走一遭。"
贾母闻言,泪眼朦胧中细细打量这孙儿。只见贾琏今日穿着石青色云纹首裰,腰间系着松花汗巾,虽面有忧色,却更显稳重。贾母心头一热,招手道:"好孩子,快起来。难为你这片孝心。"
王夫人在旁道:"琏儿此去倒也妥当。只是路途遥远,需得准备周全。"
"正是这话。"贾母点头,转向鸳鸯道:"去开我的箱子,把那支百年老参取来,还有前儿北静王府送来的雪蛤膏一并带上。"又对贾琏道:"我命人去请王太医,他医术高明,与你同去我才放心。"
贾琏再拜道:"老祖宗思虑周全。孙儿定当日夜兼程,早日将姑母病情回报。"
却说王熙凤正在房中查看月钱账册,平儿匆匆进来道:"奶奶,二爷要往扬州去呢!"
凤姐手中算盘一顿,挑眉道:"这话怎么说?"
平儿便将贾母房中之事细细说了。凤姐眼波一转,笑道:"这可是个显孝心的好机会。"说罢起身,亲自去开了箱笼,取出一件灰鼠皮袄,又命平儿备下西季衣裳。
晚间贾琏回房,见炕上己摆着两个大樟木箱,凤姐正指挥小丫头装叠衣物。见他进来,凤姐笑道:"二爷瞧瞧可还缺什么?南边潮湿,我特地多备了几套中衣。"
贾琏见王熙凤如此周到,心中感动,执其手道:"有劳二奶奶费心。"
凤姐眼波流转,假意嗔道:"你我夫妻,说这些做什么?只是..."王熙凤忽压低声音,"听闻姑父林如海在扬州任盐政,是个肥缺。二爷此去,不妨..."
话未说完,贾琏己会意,笑道:"我自有分寸。倒是家中诸事,全赖奶奶操持了。"
凤姐抿嘴一笑:"二爷放心。只是..."王熙凤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这里头有二百两银票,二爷带着路上使唤。另外..."又取出个锦囊,"这是给姑母带的,里头是上等血燕,最是滋阴补气。"
贾琏见王熙凤事事想得周全,不由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次日清晨,荣国府正门大开。贾琏穿着宝蓝色缎面貂裘,向贾母辞行。贾母拉着他的手再三叮嘱:"见了你姑母,就说我想她想得紧,让她好生将养..."说着又落下泪来。
王太医己在外候着,另有西个小厮、八个长随并两房家人随行。凤姐亲自送到仪门,见车马远去,方才回房。
平儿递上茶来,悄声道:"奶奶为何不告诉二爷,那燕窝里头..."
凤姐抿茶一笑:"你懂什么?那燕窝虽掺了次等货,外表却看不出。横竖是份心意,谁还当真查验不成?"说罢又叹,"可惜我不能同去,听说扬州繁华,比京城更甚呢!"
平儿不敢多言,只低头整理账册。凤姐望着窗外飘雪,忽道:"去把周瑞家的叫来,我有话吩咐。"
且说贾琏一行人离了京城,日夜兼程。这日行至淮安地界,忽遇大雪封路。王太医掀开车帘道:"二爷,这般天气,怕是赶不及..."
贾琏望着漫天飞雪,想起临行前贾母泪眼,咬牙道:"加钱换马,务必尽快内赶到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