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锦楼内,迎春正独自坐在窗前绣花,见平儿来了,忙起身相迎。平儿暗中打量,只见迎春身上只戴着几件素银首饰,与贾府小姐的身份颇不相称。
"二姑娘近日可好?我们奶奶新得了几枝绢花,想着姑娘们或许喜欢,特地让我送来。"平儿笑着递上锦盒。
迎春接过,轻声道谢:"多谢凤嫂子惦记。"迎春手指纤细苍白,腕上竟连个镯子也没有。
正说话间,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掀帘进来,正是周嬷嬷。她见平儿在此,脸上堆出笑容:"哎哟,平姑娘来了,可是二奶奶有什么吩咐?"
平儿笑道:"不过是送些小玩意儿给二姑娘。"平儿目光敏锐地注意到,周嬷嬷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对成色上好的翡翠镯子,与迎春的寒酸形成鲜明对比。
周嬷嬷顺着平儿的视线,不自在地拉了拉袖子,又道:"我们姑娘性子静,不爱那些花哨东西,二奶奶费心了。"
迎春低着头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平儿看在眼里,心中己有几分猜测。
离开缀锦楼后,平儿并未首接回禀,而是寻到了迎春的贴身丫鬟司棋。两人素来交好,在一处僻静角落,平儿故作随意地问道:"司棋妹妹,二姑娘近来怎么越发清减了?可是身子不适?"
司棋左右看看无人,眼圈突然红了:"平姐姐,这话我只与你说...我们姑娘哪里是身子不适,分明是心里苦!"她压低声音,"周嬷嬷越发不像话了,前儿把姑娘最后一件像样的首饰——那支累丝金凤也拿了去,说是替姑娘保管,可谁不知道她是拿去给自己家人了!"
平儿心中一震:"竟有这等事?姑娘怎不告诉老太太或太太?"
司棋抹泪道:"姑娘性子软,说嬷嬷从小带大她,不忍心...我们做下人的,又不敢越级去告,怕反害了姑娘。"
平儿安慰了司棋几句,答应想办法,便匆匆回去向王熙凤禀报。王熙凤听完,冷笑一声:"好个刁奴!竟敢如此欺主!"
当晚,王熙凤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贾琏。贾琏拍案而起:"岂有此理!明日我便去处置这老货!"
王熙凤按住他:"二爷且慢。那周嬷嬷在府中多年,若无确凿证据,恐她反咬一口,说我们冤枉好人。不如..."王熙凤在贾琏耳边低语几句,贾琏连连点头。
次日午后,贾琏故意在周嬷嬷儿子赌博的场所附近安排人手。果然不出所料,周嬷嬷的儿子又输了个精光,情急之下拿出一支金凤钗要典当。贾琏的人当场将其拿下,并搜出了更多迎春的首饰。
证据确凿,贾琏立即命人将周嬷嬷一家带到议事厅。迎春也被请来,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
贾琏端坐上位,面色阴沉:"周嬷嬷,你可知罪?"
周嬷嬷起初还想狡辩,但见儿子己被押来,物证俱在,顿时在地,连连磕头:"二爷饶命!老奴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贾琏冷笑,"偷主子的首饰给你那不争气的儿子赌博,这是一时糊涂?欺迎春姑娘性子软,连件像样的首饰都不敢戴,这是一时糊涂?"
厅内众人闻言,皆惊讶地看向迎春。迎春低着头,眼泪无声地落下。
贾琏起身走到迎春身边,难得温和地说道:"迎春妹妹,往日是为兄疏忽了你。从今往后,若再有刁奴敢欺你,首接告诉我或你凤嫂子,不必忍气吞声。"
迎春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一向疏远的哥哥,眼中泪光闪动。
贾琏转身厉声道:"周嬷嬷一家,即刻逐出贾府!所有偷拿之物悉数追回!"贾链又看向其他在场的仆妇:"都看清楚了,这就是欺主的下场!"
处置完毕,贾琏特意命人从自己房中取了几件精致首饰送给迎春,又亲自为她挑选了一个老实本分的新嬷嬷。
当晚,王熙凤倚在榻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贾琏:"二爷今日好大的威风。"
贾琏坐在她身边,叹了口气:"说来惭愧,若非想起...想起迎春毕竟是亲妹妹,我还真注意不到这些。"
王熙凤难得没有揶揄贾链,反而温声道:"二爷今日所为,倒让我刮目相看。"
贾琏握住王熙凤的手:"凤哥儿,咱们掌着这个家,总要多留心些。府中这些妹妹们,都不容易。"
窗外月色如水,贾琏望着缀锦楼的方向,心中暗自发誓,绝不让"原应叹息"的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