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电梯，聿怀夕便拿出备用手机操作着，包间门口，她收起备用手机敲门进入。
甫一进去，便听到了一道女声。
“哟，我们的小学妹可算是来了，瞧这一身职业装，这是刚下班就来了吧，不知如今在哪儿高就呢？”
许熙言的师兄先是给了妻子一个眼神，暗示她不要说得太过分，然后离开座位迎上聿怀夕，笑得亲和又隐见歉疚，“来了，小学妹。”
聿怀夕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把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学长，你和学姐的婚礼我没来参加，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有事要忙。今天既然见到了，请允许我送上迟来的祝福。祝你们新婚快乐，长乐未央，百年好合，丁财两旺。”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对方原本想要推拒的想法大概是按下了，接过了她厚度可观的红包。
“小学妹，谢谢你，日后你再有了喜欢的人，婚礼一定要通知我啊。”
聿怀夕微愣，看来这一屋子人都己经知道她和熙言分手了，但想来他们应该是只知果不知因。
“好，我会的。”
学长引她入座，落座后，她对众人说：“抱歉，各位，是我来迟了。”
目光掠过一众法学院研究生，她心有疑猜。
不知给熙言下药的人，是否在这其中？
旨在离间她和熙言的感情又似乎有意撮合熙言和谈学姐的人，与他们三个人都有所联系的人，最大可能性也就在座的人了……
“来了就行，就怕你说了来却不来……”
话过一半，大腿被轻拍了一下，女人回以重重一脚，笑眯眯地对丈夫说：“人都到齐了，师弟师妹去洗手间了，很快回来，让服务员上菜吧。”
男人竭力忍耐着疼痛，可还是疼得忍不住轻皱眉头。
被坐他们正对面的聿怀夕看在眼里，不难猜到这夫妻俩在大圆桌下的你来我往。
她也是不明白，她都跟熙言分手了，为何这学姐还是看不惯她？
是不爽她得到了却不珍惜？
还是因为西年前她在南大繁星湖畔那场剑走偏锋、轰动一时的拒爱行为，认为她一如当年对待那位同学般无情决绝地对待熙言，跟他提了分手踹了他？
第一道菜上来时，聿怀夕包里的常用手机振动了下。
她取出手机刚解锁，手机又振动了一下，紧接着振动了好几下。
这一连串的声响周边的人应当听得分明。
坐她旁边的一位学姐颇为好奇地凑过来看，她大方地把手机往旁边递以便对方看得更清楚。
等人看完，聿怀夕收起手机一脸歉意地说：“真是对不住了各位，我可能要先行离开了。我这刚入职，还不是很适应新公司新工作……这不，下班前发给上司的会议纪要并不令他满意，刚刚他在工作群里疯狂艾特我今晚必须改到他满意。”
身旁的学姐替她说话，“小学妹是得回去加班了，我刚看到了，她上司的言辞那叫一个尖锐刁钻，感觉是个很严厉刻薄很不好说话的人。”
对面的女人睨着聿怀夕，将信将疑，感觉有点奇怪。
尽管她不太喜欢她，可也不得不承认她和师弟各方面都很般配。
他们一个学识渊博，笃行致远，出身书香之家，父母皆任教于南大，是法学院的学霸男神。
一个天资聪颖，勤奋刻苦，16岁考入南大，开学典礼上一讲成名，是外语学院的学霸女神。
那般努力好学、文思敏捷如聿怀夕，她实难相信她的说辞。
而且，她有种她是故意借旁人之口指桑骂槐的感觉。
这小学妹真有意思，是因为跟师弟分手了无所顾忌了，在敲打讥讽她吗？
若真是，那她可够狠，一次性报复回来了。
聿怀夕无视那首首射来的目光，“我迟到了不说，现在还要早退，实在是失礼。这样吧，我自罚三杯赔罪，大家别见怪，别因为我坏了好心情，继续吃好喝好，尽兴而归才是。”
“这第一杯是为迟到。”
“这第二杯是为早退。”
“这第三杯是祝各位前程似锦，生活美满！”
聿怀夕痛饮三杯酒后，离开了包间。
她去了趟洗手间才下楼，刚走出川湘食府，遇上了失意而归的许熙言。
看到聿怀夕，许熙言的眸子亮了几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两人走到了路边行道树下停在停车位标线里的一辆车旁。
“怀夕，你听到了是吗？”
怀夕有楼层不高喜走楼梯不喜乘电梯的习惯，许熙言很清楚。
他不久前回到包间听完师兄的话，立时便知怀夕听到了他在楼梯间和师姐说的话。
聿怀夕实话实说，“是，听到了一部分。”
许熙言欲言又止，终究只说：“对不起。”
他的音容温润如昔，聿怀夕看着他的眼睛。
她深知过去他看她时，眼睛里盛着毫无保留的情意，浓烈炽热，让她感到炫目又温暖。
而现如今，他的目光蒙着一层薄雾，她透过他的眼睛，只看到暮霭沉沉。
可这暮霭的底色为什么是红色的呢？
眼底有湿意上浮，她强压下去，“熙言，别这么说，有线索吗？”
许熙言摇头，随即是长久沉默。
他一个法学高材生，口才何其伶俐，此刻却是相顾无言。
聿怀夕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到底是先行开口，“熙言，学长学姐们都在呢，你离开太久不合适，快回去吧。”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我送你回去。”
“没事，我叫代驾就好。”
“那你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条消息，我们周六见，我有话要对你说，有东西要给你。”
“好，都好。”
目送许熙言走进川湘食府大门后，聿怀夕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捂着肚子在车边蹲了下来。
本来酒量就一般，还空腹喝白酒，真是人菜瘾大。
冲动一时爽，事后胃痛就算了，脑袋也开始晕乎乎的了。
垂头蹲了好一会儿，腿开始麻了，聿怀夕才慢慢站起来，准备坐到车里缓缓。
刚搭上车门把手，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聿小姐。”
她转身看去，撞进了一双深邃眼眸里。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白色的部分干净无染，黑色的部分犹如黑珍珠，深沉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