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的眩晕感尚未完全褪去,慕砚凯就被消毒水的气味拽回现实。
他正坐在医院值班室的椅子上,额头抵着微凉的桌面,右手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病历本上的字迹在结尾处突然拐了个诡异的弯,墨痕晕染开来,像极了幽都峡谷里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醒了?”
顾星辞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慕砚凯抬头时,看见对方斜倚在门框上,作战服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的小臂上还留着淡淡的青黑色印记,像幅未干的水墨画。他手里端着个搪瓷缸,腾腾的热气模糊了眉眼。
“刚醒。”慕砚凯揉了揉发僵的脖颈,才发现后颈的肌肉硬得像块石板。他看向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凌晨三点,距离他们从幽都回来不过才过去西十分钟——系统说的1:24时间流速,原来真的能把千里之外的冒险压缩成弹指一挥间。
顾星辞把搪瓷缸放在桌上。缸里是红糖姜茶,姜味辛辣,甜味却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刺激,显然是特意调整过比例。“系统提示体能透支。”他看着慕砚凯眼底愈发浓重的青黑,“你己经连续工作三十六个小时了。”
慕砚凯端起搪瓷缸抿了一口,热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熨帖得让他差点叹气。“急诊科人手不够。”他翻开病历本,下一个病人的名字己经被护士写好了,是个酒精中毒的醉汉,“等处理完这个就去休息。”
顾星辞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凌晨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慕砚凯突然发现,他的瞳孔在月色下泛着极淡的金色,像某种夜行性动物的眼睛——烛龙馈赠的夜视能力,原来在现实世界也会留下痕迹。
“你的眼睛...”
“过会儿就好。”顾星辞打断他,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击,“刚才在幽都,毒液腐蚀的地方还疼吗?”
慕砚凯这才想起那株昆仑雪芝。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那个空密封袋,透明的塑料袋上还沾着几点白色粉末。“雪芝效果很好。”他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从药柜里翻出支药膏,“但皮肤屏障肯定受损了,这个涂上能修复。”
药膏是医院自制的维生素E乳膏,带着淡淡的杏仁味。顾星辞伸手时,慕砚凯才发现他的指关节处缠着纱布,边缘还渗出点血迹——显然是刚才在值班室处理伤口时没缠好。“怎么弄的?”他皱眉去拆纱布。
“抓妖物的时候被鳞片刮的。”顾星辞想缩回手,却被慕砚凯按住手腕。他的指尖微凉,触到纱布下温热的伤口时,慕砚凯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了。
伤口在食指第二关节处,不算深,却长得很刁钻,稍一弯曲就会牵扯到皮肉。慕砚凯用生理盐水冲洗时,顾星辞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却硬是没出声。“当过兵的都这么能忍?”他忍不住调侃,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涂抹伤口边缘。
“习惯了。”顾星辞的视线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月光勾勒着慕砚凯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滑到了鼻尖,却丝毫没影响动作的精准——他给伤口涂药膏的样子,和在幽都给烛龙分析伤势时一模一样,冷静,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包扎好伤口时,值班室的门被敲响了。护士探进头来:“慕医生,醉汉醒了,正在输液室闹呢。”
“马上来。”慕砚凯起身时,顾星辞突然拽住他的白大褂。他指了指桌角的能量棒,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我在这等你”。慕砚凯心里莫名一暖,点头时眼镜又滑了下来,这次顾星辞伸手帮他推了回去。
指尖碰到耳廓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
顾星辞的指尖还带着姜茶的热气,慕砚凯的耳廓却因为熬夜有些发凉,温差带来的触感格外清晰。走廊里传来醉汉的咒骂声,护士的安抚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却衬得这片刻的沉默格外漫长。
“快去。”顾星辞先松开手,耳尖微微泛红。
慕砚凯嗯了一声,转身时脚步竟有些发飘。
处理完醉汉回到值班室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慕砚凯推开门,看见顾星辞趴在桌上睡着了,军绿色的外套搭在背上,显然是怕他回来时着凉特意留下的。桌上的搪瓷缸空了,旁边放着个新的能量棒,包装己经被拆开。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给顾星辞盖上件衣服,却发现对方手里攥着个东西——是那枚狐火玉佩。玉佩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被他的掌心捂得温热,显然是攥了很久。
慕砚凯的目光落在顾星辞的小臂上。青黑色的印记己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在手腕内侧留下一道极细的红痕,像条愈合的伤口。他忽然想起在幽都时,顾星辞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想起那句“我以军人的荣誉起誓”,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醒了?”
顾星辞突然抬头,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看到慕砚凯时,他下意识地松开手,狐火玉佩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没睡沉。”他揉了揉眉心,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那个醉汉没再闹?”
“给他打了镇静剂。”慕砚凯在他对面坐下,拿起那枚玉佩着,“你好像很喜欢这个。”
“不是。”顾星辞的耳尖又红了,“是系统提示它能传递信息,想试试怎么用。”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桌上,“给你的。”
是个黑色的战术手环,表带是耐磨的尼龙材质,表盘是军绿色的,看起来很结实。“防刮,防水,还能测心率。”顾星辞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你值夜班的时候戴着,万一...万一穿越时身体不适,能提前发现。”
慕砚凯拿起手环戴上,大小刚刚好。他抬起手腕时,表盘反射的阳光晃了眼,却清晰地看到心率那一栏显示着“85”,比平时快了些。“谢了。”他看着顾星辞,忽然笑了,“下次换我送你东西。”
顾星辞的嘴角也弯了弯。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交叠的影子,像幅温暖的剪影画。
就在这时,慕砚凯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的系统界面让两人的笑容同时凝固——不是任务提示,而是一行刺眼的红色警告:【检测到世界稳定性异常波动,原因:未知裂痕】。
“裂痕?”慕砚凯的指尖停在屏幕上,“什么意思?”
顾星辞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拿起桌上的狐火玉佩,玉佩的温度不知何时降了下来,摸起来有些发凉。“可能是...”他的话没说完,玉佩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红光,在桌面上投射出一行扭曲的字迹:【昆仑虚有异动,开明兽...危】。
字迹很快就消失了,像从未出现过。玉佩却变得滚烫,烫得慕砚凯几乎握不住。
“是开明兽。”顾星辞的声音凝重起来,“它在向我们求救。”
慕砚凯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未知裂痕”,又想起那道极细的红痕,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抬头看向顾星辞,对方的眼神里也带着同样的担忧。
“看来,”慕砚凯握紧发烫的玉佩,“我们可能要再回一趟昆仑虚了。”
顾星辞点点头,起身时顺手拿起了靠墙的工兵铲。晨光中,他的瞳孔又泛起淡淡的金色,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这次,得做好准备。”
值班室的门被轻轻带上,留下两杯还冒着热气的水,和桌面上那道渐渐消散的红光残影。窗外的天空己经大亮,城市在晨光中苏醒,却没人知道,有两个身影即将再次踏入光怪陆离的世界,去寻找那道隐藏的裂痕,和裂痕背后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