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的咆哮震得岩壁簌簌掉灰，细小的冰屑像雪花般落在慕砚凯手背上。他缩在一块凸凹的岩石后，握紧了手术刀——这把在急诊室能精准划开皮肉的工具，此刻在遮天蔽日的烛龙面前，渺小得像根牙签。
洞穴深处的光芒忽明忽暗，隐约能看到顾星辞的身影在烛龙鳞片间穿梭。他像只灵活的猎豹，总能在烛龙翻滚的瞬间找到落脚点，工兵铲挥舞的寒光偶尔划破黑暗，却很快被更浓重的阴影吞没。
“吼——”
烛龙又是一声痛啸，巨大的尾巴猛地扫向洞穴入口。慕砚凯下意识地俯身躲避，耳边传来岩壁被砸烂的轰鸣，碎石飞溅到他脚边。他趁机抬头望去，终于看清了那个攻击烛龙的东西——那是一只像蜥蜴又像蝙蝠的怪物，通体漆黑，翅膀展开足有两米宽，尖锐的爪子正死死抠在烛龙脖颈的鳞片缝隙里，贪婪地啃咬着什么。
“是‘玄螭’！”慕砚凯脑中突然闪过古籍里的记载，“《山海经》里说它‘食龙脑，栖幽都’，专以龙类为食！”
难怪烛龙会如此痛苦。他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石，朝着玄螭的方向用力掷去——明知起不了作用，却想借此吸引注意。碎石砸在烛龙的鳞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玄螭果然转过头，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锁定了他。
糟了。慕砚凯心里一紧，刚想缩回头，玄螭突然松开烛龙，收拢翅膀朝他俯冲而来。腥风扑面而来，他甚至能看清对方嘴里细密的獠牙。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斜刺里冲出，重重撞在玄螭身上。
“砰！”
顾星辞不知何时绕到了侧面，他借着俯冲的力道将玄螭撞向岩壁。玄螭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翅膀被撞得变形，顾星辞趁机按住它的头颅，工兵铲狠狠扎进它颈部的里。
“解决了？”慕砚凯连忙跑过去，却见玄螭的尾巴突然缠住顾星辞的脚踝，猛地将他拽倒在地。
“小心！”
慕砚凯的提醒刚出口，玄螭己经翻身扑向顾星辞，爪子首取他的咽喉。顾星辞在地上翻滚躲闪，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作训服。他反手抽出靴筒里的军用匕首，精准地刺入玄螭的眼睛——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终于不再动弹。
顾星辞喘着粗气坐起身，刚想处理伤口，烛龙的头颅突然凑了过来。巨大的鼻孔喷出带着冰碴的气息，将两人笼罩其中，金色的竖瞳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分不清是愤怒还是警惕。
“别冲动。”慕砚凯挡在顾星辞身前，尽管双腿在打颤，声音却尽量平稳，“我们是来帮你的。”
烛龙的瞳孔微微收缩，视线落在玄螭的尸体上，又缓缓移到顾星辞流血的手臂上。它沉默了片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在叹息。
“它好像...认出我们没有恶意。”顾星辞忍着痛站起身，用没受伤的手按住慕砚凯的肩膀，示意他退后，“你先处理伤口。”
慕砚凯没听话，反而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他拉过顾星辞的手臂，消毒棉球触到伤口时，对方的肌肉明显绷紧了，“玄螭的爪子可能有毒，必须尽快清理。”
顾星辞低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应急灯的光勾勒出他低垂的眼睫，动作依旧稳得不像话。刚才在玄螭扑过来的瞬间，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慕砚凯受伤。这个念头来得突然，却异常清晰。
“它为什么会攻击你？”慕砚凯一边包扎一边问烛龙，“玄螭不是你的同族吗？”
烛龙的眼皮耷拉下来，金色的瞳孔暗了暗。它缓缓抬起爪子，指向洞穴深处。慕砚凯顺着望去，那里的光芒己经熄灭，隐约能看到一个石台，上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去看看？”顾星辞问。
慕砚凯点头。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烛龙庞大的身躯，走进洞穴深处。应急灯的光柱扫过石台，上面果然放着一个凹槽，形状像是某种球体的底座，凹槽里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色痕迹——像是血迹。
“这里原本应该放着什么东西。”慕砚凯用手指摸了摸凹槽边缘，“痕迹很新，应该是最近被拿走的。”
顾星辞在石台下发现了一块破碎的麻布，上面绣着奇怪的图腾：“这是...人类部落的标记。”他曾在边境的古岩画上见过类似的图案，“难道是人类偷走了这里的东西？”
“难怪烛龙会‘被背叛’。”慕砚凯突然明白了系统任务的含义，“《山海经》说烛龙‘衔烛照幽都’，它守着的可能是维持幽都秩序的关键物品。如果被人类背叛偷走，它自然会心灰意冷。”
他转身看向洞外的烛龙，对方依旧蜷缩在原地，尾巴轻轻扫着地面，像是在无声地诉说委屈。慕砚凯突然想起急诊室里那些被家属误解的病人，明明付出了全部，却只换来猜忌和伤害，那种孤独的愤怒，和此刻的烛龙何其相似。
“我们帮你找回来。”慕砚凯朝着烛龙喊道，“不管是谁偷走了你的东西，我们都会拿回来还给你。”
烛龙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光亮。
“你认真的？”顾星辞挑眉，“我们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谁偷的。”
“总得试试。”慕砚凯看着他手臂上渗血的绷带，“而且你的伤需要更好的处理，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狐火玉佩，“你看，这玉佩在发热。”
顾星辞也掏出自己的玉佩，两块玉佩都散发着微弱的暖意，上面的狐火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正朝着某个方向微微跳动。
“这是...指引？”
“应该是。”慕砚凯握紧玉佩，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到全身，驱散了些许寒意，“九尾狐说过，它能在危险时提供帮助，或许也能指引方向。”
烛龙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缓缓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两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见它轻轻摆动尾巴，指向洞穴右侧的一条岔路。
“它在给我们指路。”顾星辞说。
慕砚凯点头，将应急灯的光打向岔路深处：“走吧。找到东西，让它醒过来，我们也能离开这鬼地方。”
岔路比主洞穴狭窄，岩壁上布满了发光的苔藓，勉强照亮前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玉佩的暖意越来越明显，甚至能感觉到轻微的震动。
“快到了。”慕砚凯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天然的石室，中央的火堆旁坐着几个穿着兽皮的人类，正围着一个发光的球体欢呼。
那球体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像是凝固的月光，表面流转着柔和的光晕。
“是龙珠！”慕砚凯低呼，“烛龙守护的应该就是这个！”
“看来就是他们偷的。”顾星辞观察着石室的地形，“一共五个人，都带着石斧和长矛，看起来不好对付。”
“硬抢会有麻烦。”慕砚凯注意到石室角落堆着不少干瘪的草药，“他们可能是某个部落的族人，或许能讲道理。”
顾星辞皱眉：“偷东西的人，你跟他们讲道理？”
“不试试怎么知道。”慕砚凯示意他稍等，自己则举起双手，从阴影里走了出去，“打扰了。”
火堆旁的人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拿起武器。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壮汉，瞪着铜铃大的眼睛：“你们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们是路过的旅人。”慕砚凯尽量让语气温和，“听说你们从幽都取了件东西，能不能还给原主人？那东西对它很重要。”
“放屁！”壮汉把石斧往地上一砸，火星西溅，“这是我们部落的战利品！烛龙霸占着龙珠这么多年，早就该给我们了！有了它，我们就能在永夜里种出粮食，不用再挨饿！”
“所以你们骗了它？”慕砚凯捕捉到关键信息，“承诺献祭，却偷了龙珠？”
壮汉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梗着脖子喊道：“那又怎样？人类凭什么要受它控制？永夜快把我们逼死了！”
慕砚凯看向那些围坐的族人，他们的脸在龙珠的光芒下显得蜡黄消瘦，眼神里却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他突然想起急诊室里那些为了活下去而铤而走险的病人家属，心里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很难。”他放缓语速，“但你们有没有想过，烛龙一旦彻底沉睡，幽都会陷入永恒的极夜，到时候别说种粮食，连生存都会更难。”
“你骗人！”一个年轻族人喊道，“长老说只要有龙珠，就能驱散黑暗！”
“龙珠的光芒只是暂时的。”慕砚凯指着石室角落里的苔藓，“就像这些发光植物，离开特定的环境就会枯萎。只有烛龙醒着，才能维持幽都的昼夜平衡。”他顿了顿，看向壮汉，“我是医生，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存之道——不是掠夺，是共生。”
壮汉皱着眉，显然有些动摇。就在这时，顾星辞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把玩着工兵铲：“或者，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解决。”他的眼神冷冽，扫过众人手里的武器，“比如，我们抢回来。”
族人们瞬间紧张起来，握紧了石斧。壮汉看看慕砚凯温和的脸，又看看顾星辞冰冷的眼神，额角渗出了冷汗。
“我们...可以还回去。”他终于松了口，“但你们得保证，烛龙不会报复我们部落。”
“我保证。”慕砚凯立刻说，“而且我可以帮你们看看种植的问题，或许不用依赖龙珠，也能种出粮食。”
壮汉狐疑地看着他：“你真的能做到？”
“总得试试。”慕砚凯笑了笑，“就像你们当初试着相信烛龙会接受献祭一样。”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壮汉。他沉默片刻，挥手示意族人放下武器：“把龙珠给他们。”
一个族人小心翼翼地捧着龙珠走上前，慕砚凯接过时，感觉那球体温暖而沉重，像是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他和顾星辞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往回走。
回到主洞穴时，烛龙依旧蜷缩在原地。慕砚凯捧着龙珠走到它面前，轻轻放在地上：“你的东西，我们帮你拿回来了。”
烛龙缓缓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落在龙珠上，又抬起头看向两人。它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将龙珠卷回嘴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哭泣。
“那些人类知道错了。”慕砚凯轻声说，“他们不是故意要背叛你，只是太想活下去了。”
烛龙沉默了很久，突然张开嘴，喷出一团柔和的光晕。光晕笼罩住两人，慕砚凯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顾星辞手臂上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系统提示：烛龙认可你的调解】
【奖励：夜视能力（己激活）】
【世界稳定性+2%】
【当前稳定性：76%】
淡蓝色的界面弹出时，慕砚凯突然发现自己能在黑暗中看清岩壁上的纹路了，连顾星辞脸上细微的伤痕都清晰可见。
“夜视能力...”顾星辞也有些惊讶，他抬手摸了摸己经结痂的伤口，“这奖励还挺实用。”
烛龙看了他们一眼，缓缓闭上眼睛。就在众人以为它要再次沉睡时，整个幽都突然亮了起来——不是龙珠的微光，而是真正的晨光，从洞穴入口的方向涌进来，驱散了永恒的黑暗。
“它醒了。”慕砚凯望着那道金色的光线，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触动。
顾星辞走到他身边，看着晨光中逐渐清晰的岩壁：“看来，我们又完成了一个任务。”
话音刚落，熟悉的眩晕感袭来。这次慕砚凯没有慌乱，只是下意识地朝顾星辞伸出手。两人的手指在晨光中相触的瞬间，身影便化作了点点光斑，消失在幽都的第一缕阳光里。
再次睁眼，是医院休息室的天花板。慕砚凯坐起身，发现自己手里握着那块狐火玉佩，上面的暖意还未散去。窗外的天色刚刚亮，急诊室的走廊己经传来了忙碌的脚步声。
他摸出手机，给顾星辞发了条短信：“醒了吗？幽都的日出，还挺好看。”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两个字：“嗯，看到了。”
慕砚凯看着屏幕笑了笑，将手机塞回口袋。他站起身，理了理白大褂，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只是走到急诊室门口时，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明明是熟悉的城市晨光，却总觉得比往常多了几分透亮，像是谁在遥远的地方，为他们点亮了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