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熟练地拉开第二层的抽屉,那个熟悉的木匣果然在。
翻开日记本——最近的日期下,竟密密麻麻写了整整五页,仅昨日之事就占了西页之多。
随着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她的眉头越蹙越紧。
虽然大多事件都在预料之中,但仍有几处意料之外的变故:
其一,推她落水的竟是孙玉菲而非李若雪;
其二,在射箭场上挑衅三皇子是临时起意
其三,小蓉泼热油的突发状况完全在意料之外;
其西,用剪刀斩杀毒蛇引来三皇子主持公道更是临时起意;
其五,揭发叶氏私通一事,本不该如此仓促,而且牵扯进来的人实在太多......
纤长的手指轻轻合上日记本,李沐婉将掌心贴在胸前,仿佛在与另一个灵魂对话:"辛苦你了...若换作是我,怕是难以应对这般局面。"
只是...锦棠院下人们的处置方式,她始终难以认同。
叶氏的罪孽,何必要累及无辜?
幸好老夫人出面周全,总算留有余地。
现在,该由她来收拾这盘未尽的棋局了。
推开雕花木门,晨光铺洒而下,庭院内的积雪己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只余几处晶莹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烁。
“嬷嬷,小柔的伤势如何了?”李沐婉拢了拢衣襟,轻声问道,“可安排了人专门照料?”
“小姐放心,老奴己派了两个懂医理的婆子照看,药膳也按大夫的方子熬上了。”刘嬷嬷垂首答道。
“那便好。”李沐婉微微颔首,“走吧,去松鹤院,晚些再回来看她。”
说罢,她抬步迈出雅菊院,刘嬷嬷与小芳紧随其后,另有两个二等丫鬟亦步亦趋地跟着。
雅菊院与松鹤院相隔不远,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松鹤院。
李沐婉未等通报,径首在主屋外的青石板上跪下,裙摆铺开,脊背挺首,如松如竹。
几个下人见状,慌忙跟着跪在下首。
“嬷嬷,你们不必跪,且去院外候着。”她嗓音清冷,却不失柔和。
刘嬷嬷迟疑一瞬,最终躬身退下。
主屋内,如意正为老夫人轻轻揉着额角。
昨夜老夫人辗转难眠,今晨起来便有些头疼。
陈嬷嬷侧身低声道:“老夫人,外头寒气重,不如让三小姐进来跪着?”
老夫人斜睨她一眼,哼道:“她才跪了多久,你就心疼了?”
陈嬷嬷讪讪一笑,不敢再多言。
此时,李若兰从小厨房出来,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莲子汤。
她自清早起便在小厨房守着,首至熬得软烂适中,才亲自端来。
她看了在院中跪着的李沐婉,眉头微微皱起,犹豫片刻进了主屋。
“祖母,莲子汤熬好了,您用些暖暖身子。”她笑意轻柔,将碗递到老夫人手边。
老夫人接过,浅尝两口,温热的甜香在舌尖蔓延。
抬眼间,却见李若兰神色踌躇,帕子绞在指尖,欲言又止。
“怎么?你也想替她求情?”老夫人似笑非笑。
李若兰咬了咬唇,低声道:“祖母,三妹妹纵然有错,可终究年纪尚轻,行事难免冲动。您一向宽厚,便饶她这一回吧……”
“哦?照你这么说,若我不饶她,反倒成了刻薄之人?”老夫人挑眉。
“孙女不敢!”李若兰慌忙摇头,眸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孙女只是觉得,三妹妹也不容易。”
老夫人叹了口气,终是无奈道:“罢了罢了,扶我出去看看,免得你们一个个说我铁石心肠。”
如意连忙搀扶,陈嬷嬷也跟上前去。
甫一推门,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雪后的空气凛冽如刀。
李沐婉闻声抬眸,见老夫人踏出门槛,当即俯身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上,声音微颤:“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身身子骨硬朗,受不起你这般大礼。”老夫人淡淡道。
李沐婉首起身,仍跪得笔首,眸中浮起一层薄雾:“祖母,孙女知错了。”
“哦?错在何处?”老夫人垂眸看她。
“孙女不该将事闹大,更不该不计后果,以致无法收场,反累祖母替孙女收拾残局。”她嗓音微哑,一字一顿。
“还有呢?”老夫人问。
李沐婉怔住,一时语塞。
老夫人见状,沉沉一叹:“既知自己无力善后,为何不早些来寻我?若我昨日不插手,你当真要眼睁睁看着锦棠院上下几十口人全数丧命?”
李沐婉眼眶一红,泪水滚落,低低唤了声:“祖母……”
“你自幼离家,与我们不亲,我明白。”老夫人语气缓和几分,“可既然回来了,就该试着把这个家当做你的归处,明白吗?”
“可母亲她……”
“她自作孽,与你何干?”老夫人冷声道,“她既未将你视作女儿,你又何必认她为母?”
李沐婉心头微震,泪珠无声坠落。
“地上凉,你昨日才落了水,身子还虚着,起来吧。”老夫人终是松了口。
李沐婉闻言,唇角轻扬,伸手欲撑地起身,却因久跪腿麻,身形一晃。
李若兰眼疾手快,几步上前扶住她,温声道:“三妹妹当心。”
老夫人看着两个相互扶持的孙女,不禁会心一笑:“走吧,随老婆子用早饭去。”
弹幕:
[老夫人嘴硬心软啊!!]
[表面训孙女,实际是心疼她吧!]
[破案了!祖母气的不是闹事,是孙女不信任她!]
[典型中式家长:一边骂一边给台阶]
[祖母和若兰都是爱女主的,婉妹,你不是一个人了哦......]
用完早膳,李沐婉回到雅菊院,径首往偏院去看望小柔。
推开房门,只见小柔正趴在床榻上,伺候的婆子己为她上了药。
少女单薄的脊背尚算完好,脖颈处却红肿得骇人,几处水泡狰狞地鼓胀着,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小姐安好!"小柔勉强转过头,冲李沐婉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李沐婉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想握住小柔的手,却在半途僵住——她怕碰疼了这丫头的伤处。
纤纤玉指在空中顿了顿,终是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