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婉看着眼前飘过的弹幕，不予理会。
她懒懒抬手：“小芳，拿进去吧。”
夏荷见她竟无半分嫌弃，反倒怔了怔，随即低头福身：“既然东西己送到，奴婢便告退了。”
待夏荷的身影消失，李沐婉才收回目光。
小芳捧着衣服往内间走去。
恰在此时，院门“吱呀”一声轻响，小柔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她走到李沐婉面前福了一礼：“小姐，下雨天冷，奴婢做了姜汤给你驱寒！”
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讨好，更多的是恐慌。
“你做的？”李沐婉抬眸，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站在一旁的小蓉闻言，立刻瞪了小柔一眼，眼神里满是警告。
小柔肩膀微微一缩，头垂得更低了。
“你跟我进来。”李沐婉不再多言，转身往屋内走去。
小柔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每一步都走得极轻。
屋内，李沐婉在主位上坐下，姿态从容而优雅。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道：“盛一碗。”
小柔指尖微颤地揭开食盒，青瓷食盅与细白瓷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舀汤的动作极轻，仿佛捧着的不是一碗姜汤，而是易碎的珍宝。
蒸腾的热气蔓延开来，姜汁特有的辛香在寒意未消的室内晕染开来。
李沐婉眸光微动。
眼前的小丫鬟穿着单薄，冻裂的唇瓣泛着青紫，那双冻的通红的手上布满细碎伤口。
真是个傻气的丫头，自己都冻得发抖，倒惦记着主子会不会受寒。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傻丫头，才会在所有人都欺辱李沐婉的时候，还给她塞一个馒头吧。
“你先喝。”李沐婉屈指叩了叩桌面。
“啊？”小柔慌慌张张道：“小姐，我，我没有下毒，小姐，奴婢，奴婢只是......”
“喝。”简简单单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小柔看着李沐婉坚定的眼神。仰头，将一碗姜汤喝光。
她将空碗递到李沐婉跟前：“小姐，你看，真的没......”
李沐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接过小柔手上的汤匙，开始喝食盅里剩下的姜汤。
暖暖的姜汤入腹，总算将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劲压制住了一些，身体也开始暖和了起来。
“小姐，热水备好了。”小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轻而恭敬。
“嗯。”李沐婉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夏荷刚送来的旧衣，指尖轻轻过布料，随即拿起一套，推门而出。
小蓉在前引路，小芳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
浴房的门被推开，热气氤氲，水雾缭绕。
穿过绣花屏风，木质浴桶里的热水微微泛着涟漪。
“都出去吧。”李沐婉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不习惯有人伺候沐浴。”
待两个丫鬟退下，房门合拢，她才缓缓收回目光，重新审视那套旧衣。
先靠近鼻尖闻一闻——没有药粉，但霉味浓重，想必是在库房里放置太久。
细细一寸一寸摸去——也没有绣花针。
她将衣服搭在屏风上，随后伸出一根手指探入水中，指尖在热水中浸泡许久，肌肤依旧光洁如初，未见异样。
看来她们现在确实摸不准我的脾性。
也不敢明目张胆违逆祖母的意思，在我入府的第一天就贸然动手。
她解开粗布衣带，衣衫滑落，雾气中肌肤如玉，弹幕却骤然沸腾——
[女主脱衣服了？！这尺度可以播吗？]
[未付费用户狂喜！]
[刚刚检查衣服那段好细节，爱了爱了！]
[不要脸，女配脱衣是要勾引谁呢]
[导演，你出来，你告诉我如今的剧情是怎么回事，为何女配的戏份比女主还多？]
不过半日，弹幕的风向己然开始有了逆转的趋势，从最初的谩骂嘲讽，到如今的双方对弈。
沐浴过后，李沐婉回到房中，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几乎是一沾枕便沉沉睡去。
然而，她睡得并不安稳。
她的眉头紧蹙，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身体时不时地轻颤，仿佛在梦中挣扎。
偶尔，她唇间溢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呜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攫住了心神。
“小姐……小姐？”小蓉在门外轻声唤着，却迟迟未得回应。
她犹豫片刻，终于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昏暗，床榻上的李沐婉仍未醒来，肩膀却微微颤抖着。
“小姐！”小蓉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啊——！”李沐婉猛然惊醒，瞳孔骤缩，眼中满是惊惧，仿佛刚从一场可怖的梦魇中挣脱。
“小姐，您怎么了？可是梦魇了？”小蓉担忧地问。
李沐婉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呼吸急促，突然厉声道：“出去！”
小蓉一怔，虽不明所以，却不敢违逆，只当她是被噩梦惊扰，尚未回神，便低声道：“老夫人那边派人来催了，说时辰快到了，请您快些准备。”
李沐婉深吸一口气，嗓音仍带着一丝不稳：“知道了，你先退下。”
待小蓉合上门，李沐婉才缓缓蜷缩起身子，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眼前，弹幕疯狂滚动——
[卧槽，她怎么了？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不对劲，她刚才的眼神好可怕，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莫不是有人发现剧情崩了，在修补剧情，李沐婉又要回到又蠢又笨的状态]
[啊啊啊，赶紧修复剧情啊，再不修复都崩到没边拉......]
李沐婉的呼吸越发急促，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她将脸埋进膝间，整个人绷得极紧，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突然——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恐惧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冽的清明。
她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掌心赫然几道深红的掐痕。
她轻轻揉着泛红的掌心，神色己恢复如常，随即起身，整理衣衫，步履沉稳地向外走去。
“走吧，别让祖母久等了。”李沐婉语气淡然，眸中却掠过一丝冷意。
弹幕疯狂滚动......
[眼神杀我！瞬间清醒了！]
[这心理素质，不愧是女主！]
[这眼神不对劲，看起来就是个长了脑子的。]
[剧情修复失败，黑莲花觉醒了，666.......]
[来人啦，保护我方雪儿......]
李沐婉带着两个贴身丫鬟，缓步朝松鹤院走去。
松鹤院内，老夫人端坐主位，手中茶盏氤氲着袅袅热气。
叶氏和李若雪早己落座，两侧丫鬟婆子垂首而立，屋内一片肃静。
“孙女见过祖母。”
“见过母亲。”
李沐婉盈盈一礼，姿态恭谨，却不着痕迹地展了展衣袖。
老夫人目光微凝，视线落在她身上那件明显短了一截的旧衣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却未多言，只抬手示意她入座。
“姐姐怎么才来？妹妹方才还想去听竹院寻你呢。”李若雪掩唇轻笑，嗓音甜腻，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
李沐婉听得出来，李若雪这是在提醒祖母，她来晚了。
她不动声色，只轻叹一声，面露无奈：“本是想早点来的，可是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却都是短了一截。”
她微微抬眸，目光澄澈地望向老夫人：“祖母，您别恼，孙女本想精心打扮一番再来见您，可……”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袖口，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孙女这刚回府，母亲事务繁忙，还未来得及给孙女准备合适的衣服。便想着先借妹妹的衣裳应应急。可谁知——。”
她缓缓展开双臂，衣袖赫然短了一寸，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
“虽说是双胎姐妹，可身量却差了许多。”
她语气轻柔，却字字清晰，“孙女在屋里试衣耽搁了时辰，还望祖母恕罪。”
说着又拿出一条旧帕子沾了沾眼角：“是孙女一时忘了时辰，祖母可千万别责怪母亲未替我准备新衣！”
哼，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