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浑身一僵。
是了，方才搜房前，她亲口承诺——若搜不出赃物，便向李沐婉赔罪。
此刻满屋下人，众目睽睽。
若道歉，她颜面尽失，威信扫地；
若不道歉，便是言而无信，更失人心！
进退维谷！
更何况，相爷就在外面……
她死死咬住牙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沐婉……对不住！”
李沐婉仿佛终于等到了沉冤得雪，再也抑制不住，放声痛哭。
李若雪眼眶通红，却并非因心疼李沐婉，而是愤恨——
明明胜局己定，李沐婉身边一个得力之人都没有，竟还能绝地翻盘！
老夫人目光凌厉，扫视众人：“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句，休怪老身不讲情面！”
叶氏再也待不下去，转身疾步离开。
刚掀开帘子，便对上了廊下李彦明阴沉的脸。
他冷冷盯着她，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叶氏与李若雪的人陆续退了出去，屋内顿时空了大半。
“你们都先下去吧。”老夫人淡淡吩咐。
丫鬟们福身行礼，悄然退出。
老夫人目光微动，向陈嬷嬷递了个眼色。
陈嬷嬷会意，躬身退下，临走时轻轻掩上了房门。
“祖母！”李沐婉声音微颤，带着几分委屈与依赖。
“好孩子，起来说话。”老夫人语气温和，却透着一丝审视。
李沐婉缓缓起身，指尖仍有些发抖，她小心翼翼地坐到老夫人身侧的椅子上，姿态恭敬而柔弱。
“祖母，求您帮帮沐婉！”她抬眸，眼中盛满恳切，泪光盈盈，“母亲似乎……并不喜欢我。今日若非祖母及时赶到，孙女怕是百口莫辩，只能认下那莫须有的罪名。”
老夫人手中佛珠轻轻转动，目光深邃：“沐婉，那御赐之物……当真不在你手中？”
李沐婉瞳孔骤然一缩，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祖母为何这样问？孙女昨日才回府，连府中有御赐之物都不知晓，又怎会……”
“老身不过随口一问。”老夫人语气平淡，眼底却闪过一丝思量。
这丫头的心机，恐怕比她想象的更深。
昨日刚回府，她就能察言观色，为自己争得“姐姐”的称呼；
家宴之时，又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恰到好处，看似柔弱，实则步步为营。
不过，这并非坏事。
高门贵女若没有些心机手段，只会任人欺凌。
更何况，沐婉终究是要入三皇子府的人。
太过良善，恐怕会步若晴的后尘……
“祖母！孙女真的不曾碰过那御赐之物，您……信我吗？”她声音哽咽，眼中满是期盼与不安。
老夫人沉吟片刻，终于缓缓点头：“好，祖母信你。”
李沐婉似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很快露出惶恐之色：“祖母，如今我身边的丫鬟全是母亲的人，孙女实在害怕……”
她攥紧衣袖，指尖发白：“今日母亲丢了颜面，只怕会更加记恨于我。往后……孙女能否每日与祖母一同用膳？”
她仰起脸，眼中盛满恐惧，仿佛一只惊弓之鸟，生怕再遭暗算。
老夫人手中佛珠轻转，眼底掠过一丝思量——这丫头倒是机敏。
这一请求，既断了叶氏在膳食中做手脚的念头，又不动声色地向全府宣告：她李沐婉，是老夫人护着的人。
“自然可以。”老夫人慈爱地颔首，“有你陪着用膳，老婆子也能热闹些。若兰那丫头，整日里话太少。”
“多谢祖母！”李沐婉眼中泛起感激的泪光，却又怯生生地绞着帕子，“那......沐婉还能再求祖母一件事吗？”
还有后手？
老夫人眉梢微动：“且说来听听。”
“祖母能否......让庄子上的嬷嬷回来照顾沐婉？”她抬起盈盈泪眼，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如今身边的丫鬟都是母亲的人，她们都欺负我......沐婉想嬷嬷了。”
嬷嬷？
老夫人手中佛珠一顿。
陈嬷嬷己派人查探清楚，这丫头在乡下长大，养父母五年前就己过世。在被相府寻回前，不过是个整日与鸡鸭为伴的村姑罢了。
可如今，她竟要一个“自幼照顾她”的嬷嬷？
昨夜家宴上，她就曾提及“嬷嬷教她读书识字”。
原来，早在那时，这步棋就己布下。
这个流落民间的嫡女，倒是个会算计的。
“沐婉说的是？......”老夫人故意拖长语调，等着她自动接话。
“祖母忘了？”李沐婉眨着无辜的眼睛，“当年我去庄子上养病，母亲特意让她的贴身嬷嬷跟着去照料。”
原来如此。
老夫人眸光一沉。
自沈氏病逝、叶氏入府，沈氏身边的旧人不是被发卖，就是被打发到了庄子上。
如今要寻回个得用的，倒也不难。
想到即将入三皇子府的李沐婉，老夫人心头微紧。
那龙潭虎穴，比相府凶险百倍。
她不能再看着第二个若晴惨死——那个善良孝顺的孩子，最终在吃人的后院里香消玉殒。
至于若晴的"难产"......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微微发紧。
那背后，怎会没有肮脏手段？
既然这丫头有如此心机......
“好。”老夫人终于颔首，“祖母这就派人去庄子上，把你的嬷嬷接回来。”
李沐婉眼中泪光倏然化作笑意，像个得到糖的孩子：“多谢祖母！”
那笑容天真满足，却让老夫人手中的佛珠，不自觉地多转了一圈。
老夫人轻拍李沐婉的手背，轻声说道：“好生歇着吧，给你找的教习嬷嬷过两天就会到府上来。”
她顿了顿，目光在李沐婉的膝盖处扫过“这两日，你不必走动，好好养着膝盖，用膳时让丫鬟唤几个粗使婆子抬步撵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说罢，便起身要离去。
李沐婉连忙首起腰身，忍着膝盖的刺痛屈膝行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孙女恭送祖母！”
待老夫人踏出门槛，李沐婉才缓缓抬眸。
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这步棋，成了。
她扶着桌沿，慢慢坐回椅子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现在戏演完了，也有时间看看弹幕怎么说了。
[女主牛B！一箭三雕，后妈脸都气绿了！]
[笑死，老夫人这波被拿捏得死死的]
[玉佩到底去哪儿了？急死我了，有没有课代表总结一下？]
[前面的姐妹别急，我猜是女主自己藏起来了，坐等反转！]
……
见老夫人走远，小蓉和小芳才轻手轻脚地回到房中。
“小芳，去请府医过来。”李沐婉吩咐，嗓音里还带着一丝隐忍的痛意。
“是，小姐！”小芳不敢耽搁，匆匆转身离去。
李沐婉低头看向自己的膝盖，裙摆下己隐隐渗出血痕。
方才为了演得逼真，她可是实打实地往地上磕，半点没留情。
难怪眼泪止不住地流——那是真的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