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2025-08-18 1794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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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7点,便利店的霓虹灯刚亮起,就开始忽明忽暗。新员工阿棠把背包里的黑猫玩偶放在收银台时,发现玩偶的左耳补全了——用靛蓝色的布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像小孩子的手笔。她摸了摸玩偶的心脏位置,硬邦邦的,像是塞着块漫画书裁的纸。

“昨天的夜班日志在抽屉最底层。”白班员工交班时,指了指收银台内侧,“上一个来的小伙子说,这玩偶得每天擦一遍,不然夜里会掉棉絮,絮子里裹着名字。”

阿棠翻开日志本,最后一页的字迹被红墨水洇了半页,只剩几行清晰的:“7号货箱的锁扣换了新的,上面刻着朵雏菊;石狮子的鬃毛里藏着半块橡皮,是双马尾形状的;凌晨3点来买牛奶的老太太,拐杖头的纽扣会发光。”

她抬头看仓库方向,7号货箱的锁扣果然闪着微光,凑近了才发现,锁扣上的雏菊刻痕里,嵌着点银灰色的粉末,和阿哲掌心残留的颜料一个色。货箱旁边的货架上,摆着本旧漫画书,封面上的英雄胸口补了块新布,布上绣着个小小的“雯”字。

玻璃门“叮咚”响时,阿棠正用湿巾擦黑猫玩偶。进来的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拐杖头的纽扣亮得像颗小太阳,她笑的时候,袖口露出半截绣线——靛蓝色的,和玩偶补耳的布一个色。“要瓶带雏菊标的牛奶。”老太太的声音温温的,“昨天那个小伙子说,这种瓶身上的英雄,眼睛里会映出以前的影子。”

阿棠弯腰拿牛奶时,看见瓶身上的英雄眼睛里,晃过西个模糊的人影:戴鸭舌帽的少年在数齿轮,扎双马尾的女生在写作业,留猫毛的姑娘在捆货箱,穿校服的男生在摆装订机。她把牛奶递给老太太,指尖不小心碰到拐杖头的纽扣,纽扣突然发烫,烫得她缩回手——掌心留下个小小的雏菊印,和7号货箱锁扣上的刻痕完全重合。

老太太走后,黑猫玩偶突然抖了抖耳朵。阿棠发现玩偶的尾巴尖缠着根黑发,发梢沾着点红墨水,她顺着头发往玩偶肚子里摸,摸出半张漫画书碎片:上面的英雄正把自己的影子贴在石狮子背上,影子的手腕上,戴着块没有蒙子的手表,表盘里嵌着颗纽扣,纽扣上画着朵雏菊。

凌晨1点,仓库里传来翻书声。阿棠走进去,看见7号货箱的夹层敞着,里面铺着层蓝布衫,布上摆着个铁皮罐头,罐头里的液体泛着淡淡的光,倒出来时,在地上凝成串名字:阿杰、晓雯、小夏、小秋、阿宇、小冬、阿哲。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个小太阳,最后一个太阳的光芒里,藏着个“棠”字。

黑猫玩偶突然跳进货箱,用爪子扒拉罐头里的液体。阿棠凑近看,发现液体里浮着片作业本纸,是晓雯的字迹:“当玩偶的耳朵完全变蓝,就把漫画书里的英雄剪下来,塞进石狮子的嘴里——它会把所有影子拼成完整的故事,贴在便利店的玻璃上。”

她翻开那本旧漫画书,最后一页夹着张合影:西个少年少女站在便利店门口,旁边多了三个模糊的人影,最后一个人影举着黑猫玩偶,正是阿哲。照片的边缘用红墨水写着行小字:“每个夜班,都是在补故事的最后一笔。”

凌晨3点,玻璃门又响了。这次没人进来,只有阵风吹过,卷进来片漫画书页,落在阿棠脚边。书页上的英雄正在撕自己的影子,影子里掉出颗纸心脏,心脏上用靛蓝色写着“棠”,旁边画着只完整的黑猫,猫的耳朵是蓝的,眼睛是纽扣的,尾巴尖缠着根红墨水的线。

阿棠把英雄剪纸塞进石狮子嘴里时,听见狮子喉咙里传来“咔哒”声,像装订机在工作。她抬头看玻璃门,上面慢慢映出幅画:七个穿不同衣服的人围着7号货箱,货箱的火焰图案变成了太阳,所有人的影子都连在一起,影子的手腕上,都戴着块没有蒙子的手表,表盘里的纽扣眼睛,正一起眨了眨。

黑猫玩偶蹭了蹭她的手背,心脏位置的纸团变得软软的。阿棠拆开看,里面是张用漫画纸叠的雏菊,花瓣上用银灰色写着:“明天的新员工,会带块有雏菊刻痕的手表。”

她把玩偶放回背包时,发现背包侧袋里多了本新的日志本,第一页印着行靛蓝色的字:“第1条:记住所有名字,它们会变成你的影子。”

窗外的天快亮了,石狮子的眼睛里淌出点银灰色液体,在地上汇成个小小的漩涡。阿棠凑近看,漩涡里浮着片漫画书碎片,上面的英雄笑着挥手,身后跟着七个模糊的人影,最末一个人影的背包里,露出半截黑猫玩偶的蓝耳朵。

玻璃门“叮咚”响了,新的夜班员工站在门口,手腕上的手表蒙子完好无损,表盘上刻着朵小小的雏菊。他手里的漫画书封面上,英雄的胸口绣着行字:

“故事永远在补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