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员工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年,叫小林,书包侧袋里露着半截漫画书,封面上的英雄正举着发光的太阳。他接过王芳递来的手册时,红墨水在指尖凝成颗血珠,滴在书包上的卡通太阳图案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第 1 条:23:00 后,窗边若有穿蓝布衫的人,必须问三遍‘要尝尝排骨汤吗’。” 小林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他戳了戳书包上的湿痕,“这墨水怎么洗不掉?”
王芳没应声。她的视线落在小林漫画书的封面上 —— 英雄发光的太阳边缘,正渗出细密的血丝,和冷藏柜里牛奶瓶的标签越来越像。7 号货箱的缝隙里,阿哲的卡通挂件和黑猫毛缠成一团,笑声混着猫叫,像用指甲刮过玻璃。
23:00 的钟声敲到第三下时,窗边站了个人。蓝布衫的袖口沾着白色奶渍,那张脸和小林漫画书里的英雄一模一样。对方手里端着个搪瓷碗,碗沿缺了块,里面的排骨汤正冒着泡,汤面上漂着根黑色的头发 —— 和王芳早上剪下的那绺一模一样。
“第 1 条补充:若对方拿着汤碗,必须用店里的勺子舀三勺汤,倒回 7 号货箱。” 王芳的声音像含着冰块,她的嘴角己经裂到耳根,说话时能看见嘴里的碎骨,“别让汤溅到鞋上,会生根的。”
小林哆嗦着拿勺子,第三勺汤刚要倒进货箱,碗里突然浮起个黑色手环,环扣处缠着根灰色线头 —— 是王芳系在货箱上的那个。他手一抖,半勺汤洒在鞋面上,暗红色的液滴立刻钻进帆布,长出细如发丝的白根,像排骨汤里的骨髓。
书包里的漫画书突然哗哗作响,自动翻到最后一页。原本空白的结局处,红墨水画了个歪扭的太阳,太阳里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小人,手里举着缺角的搪瓷碗。
凌晨 1 点,冷藏柜的玻璃开始结霜,霜花里浮现出无数个小林的脸,都在咧着嘴笑。手册第 2 条写着:“霜花出现时,必须用指甲刮出三个太阳形状,且刮痕不能重叠。”
小林的指甲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第三个太阳刚画完,霜花突然融化,顺着玻璃淌下暗红色的水,在地面汇成小水洼。水洼里映出他的倒影 —— 脖子上多了个黑色手环,环扣处缠着根红色蝴蝶结丝带。
仓库里传来漫画书的翻动声,夹杂着咀嚼声。小林想起昨晚看的漫画结局:英雄被太阳烧成了灰烬,灰烬里长出会笑的花。
买 “昨日的牛奶” 的顾客在凌晨 2 点准时出现。这次是个穿运动服的男生,裤脚沾着草屑,说要 “印着英雄图案的那瓶,瓶盖有星星缺口的”。小林按规则说 “售罄了”,男生突然扯开运动服,里面露出蓝布衫:“可我昨天看见你把它藏在漫画书里了呀,就在英雄举着的太阳后面。”
小林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确实在仓库捡到过那样的牛奶瓶,觉得图案好玩,夹在了漫画书里 —— 此刻那本书正硌着他的后背,像块发烫的石头。
7 号货箱突然剧烈震动,箱盖 “砰” 地弹开。里面的蓝布衫自动展开,套在箱口的阴影上,形成个模糊的人形。阿哲的卡通挂件从阴影里掉出来,砸在小林脚边,挂件的笑脸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的黑猫毛。
“第 3 条:若货箱自动打开,必须把口袋里所有带字的东西扔进去。” 王芳站在阴影旁,蓝布衫下露出半截围裙,“包括你的漫画书,还有…… 藏在书里的牛奶瓶。”
小林把漫画书丢进箱时,看见牛奶瓶的英雄图案正在融化,变成蓝布衫的颜色。货箱里传来 “咕嘟” 的声响,像有人在喝排骨汤,箱壁渗出白色的液珠,滴在地上长出细小的骨头。
凌晨 3 点,给石狮子倒水时,小林发现石狮的爪子间夹着张漫画,上面的英雄正啃着蓝布衫。石狮的眼睛里流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在他手腕的倒影上 —— 倒影的手环里,卡着根王芳的头发。
“第 4 条新写的:把书包上的卡通太阳撕下来,贴在货箱盖内侧。” 王芳的声音混着咀嚼碎骨的脆响,她的脸己经和货箱的阴影融为一体,“你漫画里的英雄说,他很想念发光的太阳。”
小林伸手去撕书包上的图案,却发现那布料己经长进皮肤里,一扯就渗出血珠。撕下来的瞬间,漫画书里的太阳突然熄灭,仓库里传来英雄的惨叫声,像被什么东西咬断了喉咙。
玻璃门 “叮咚” 响了。新的夜班员工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张画满太阳的便签,便签边缘沾着黑色的猫毛。
小林翻开手册,新的空白页上,红墨水顺着他滴血的指尖流淌,写出一行字:“第 1 条:23:00 后,窗边若有穿蓝布衫的人,必须递上一本撕去结局的漫画书……”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腕,黑色手环己经长进皮肤里,环扣处缠着的红色蝴蝶结正在发芽,长出细小的白根。书包里的漫画书突然合上,封面上的英雄消失了,只剩下个渗血的太阳,太阳里伸出无数只戴着蓝布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