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员工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生，叫阿哲，背包上挂着个褪色的动漫挂件。他接过老张递来的手册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了封面上的红墨水，那墨水像活的一样，顺着指缝钻进皮肤里。
“第1条：23:00后，窗边若有穿蓝布衫的人，必须问三遍‘需要帮忙吗’。”阿哲推了推眼镜，“这规则和网上说的怪谈好像啊。”
老张没接话。他的视线落在阿哲的背包挂件上——那是个咧嘴笑的卡通形象，嘴角的弧度和冷藏柜里的牛奶瓶人脸越来越像。
23:00刚到，窗边就站了人。蓝布衫被夜风吹得鼓鼓的，那张脸和阿哲手机壁纸里的偶像明星一模一样。阿哲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却发现对方手里举着个相框，框里是阿哲的照片，照片里的他正站在7号货箱前，手里拿着件叠好的蓝布衫。
“第1条补充：若对方举着你的照片，立即把货架第三排的饼干全部扫到地上。”老张的声音发僵，他的指甲己经变成青黑色，指尖在收银台上划出浅浅的刻痕，“别问为什么。”
阿哲慌忙照做。苏打饼干落地的脆响里，窗边的“明星”突然开始扭曲，蓝布衫缩成一团，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拽进了墙里。他低头看手，刚才被红墨水蹭过的地方起了个红疹子，形状像个迷你的红太阳。
凌晨1点，仓库的门自己开了道缝，里面飘出股甜腻的香味，像腐烂的草莓。手册第2条写着：“闻到甜味时，必须打开所有冷藏柜的灯，且不能眨眼超过三次。”
阿哲盯着冷藏柜里的牛奶瓶，那些人脸在灯光下明明灭灭。他数着眨眼的次数，眼角的余光瞥见仓库门缝里伸出只手，指甲涂着鲜红的指甲油，正慢慢勾向他的背包带。
“别碰我的东西！”他猛地后退，那只手倏地缩了回去，仓库里传来女孩的啜泣声，像他小学时弄丢的那只猫。
买“昨日的牛奶”的顾客在凌晨2点准时出现。这次是个穿校服的女生，马尾辫上绑着红色的蝴蝶结，她说要“印着星星图案的那瓶”。阿哲按规则说“售罄了”，女生突然歪过头，辫子垂到胸前：“可我看见它在你背包里呀，就在那个笑哈哈的挂件后面。”
阿哲的后背瞬间冒冷汗。他昨晚确实在仓库捡到过一瓶星星牛奶，顺手塞进了背包——他以为那是被前员工遗落的。
冷藏柜突然剧烈晃动，所有牛奶瓶的标签都开始融化，人脸混在一起，变成张巨大的嘴，在玻璃上咧开：“拿出来呀……”
“第3条：若被发现私藏牛奶，必须把它倒进红色垃圾桶，且倒的时候要默念‘不是我的’。”老张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蓝布衫的领口露出半截校服领带，“快，它要出来了。”
阿哲哆嗦着掏出牛奶瓶，标签上的星星正变成无数只眼睛。他冲向垃圾桶，刚要倒，女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蝴蝶结裂开道缝，里面露出只黑色的眼睛：“那是我找了三年的牛奶呀……”
牛奶瓶“啪”地掉在地上，暗红色的液体淌出来，在地面聚成个漩涡，卷着饼干碎屑转圈。漩涡中心浮出个黑色手环，上面还缠着根红色的蝴蝶结丝带。
凌晨3点，给石狮子倒水时，阿哲发现石狮的爪子下踩着个动漫挂件，和他背包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挂件的笑脸变成了哭脸。石狮的眼睛里流出红色的液体，滴在手环上，那手环突然自己扣紧，套在了阿哲的手腕上。
“第4条新写的：戴上手环后，要给7号货箱换张标签。”老张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他的嘴角己经和脸侧的皮肤连在一起，“就写‘阿哲的收藏’。”
阿哲低头看向货箱，原来的“7”字被红墨水涂掉了，下面正慢慢渗出新的字迹。仓库里的甜味越来越浓，他仿佛听见无数只猫在叫，还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是他弄丢的那只猫的叫声。
玻璃门“叮咚”响了。新的夜班员工站在门口，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招聘启事，眼镜片上反射着便利店的灯光。
阿哲翻开手册，新的空白页上，红墨水正蜿蜒流淌，写出一行字：“第1条：23:00后，窗边若有穿蓝布衫的人，不要看他的脸，首接递上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他的背包挂件突然笑了起来，不是卡通的音效，而是人的笑声，和那个穿校服的女生一模一样。抬手时，阿哲发现自己的指甲缝里卡着红色的蝴蝶结碎屑，像嵌在肉里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