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便利店员工手册》
夜班接班时,李默在收银台抽屉里摸到了这本手册。封面是泛黄的牛皮纸,用红墨水写着“仅夜班员工阅读”,字迹像凝固的血。
“第1条:23:00后,关闭所有靠窗货架的照明。若发现窗边站着穿蓝布衫的老人,不要与他对视,更不要问‘需要帮忙吗’——他要的东西,店里没有。”
李默照做了。关灯的瞬间,玻璃上映出个佝偻的影子,蓝布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猛地回头,窗外只有空荡荡的街道。
“第2条:处理冷藏柜时,若听到‘咚咚’的敲击声,立即离开冷藏区3分钟。切记:不要查看柜顶。”
凌晨1点,冷藏柜准时响了。李默攥着手册退到收银台,眼角的余光瞥见柜顶垂下一缕黑发,像水草在水里漂。他赶紧低头数秒,首到敲击声停了才敢抬头。
“第3条:遇到买‘昨日的牛奶’的顾客,微笑着说‘抱歉,售罄了’。无论对方怎么描述包装,都不能打开仓库门。”
穿白裙子的女人是凌晨2点来的。她的脸白得像纸,反复强调要“印着红太阳图案的那瓶”。李默按手册说的拒绝,女人忽然笑了,嘴角咧到耳根:“可我昨天明明在这里买到了呀。”她抬起手,指甲缝里嵌着深褐色的泥。
“第4条:凌晨3点,必须给门口的石狮子倒一碗清水。若发现石狮的眼睛在发光,不要停,倒完就走。”
李默端着水出去时,石狮的铜眼里确实亮着绿光。他把水泼在底座上,听见身后传来吞咽声。回头的瞬间,绿光灭了,石狮嘴边的胡须上挂着几滴水珠,像刚舔过什么。
“第5条:永远不要整理最里排货架。那里没有编号为‘7’的商品。若看到标着‘7’的货箱,立即用黑色胶带封住视线,首到天亮。”
凌晨4点,货架传来纸箱拖动的声音。李默咬着牙不去看,却听见指甲刮擦纸板的动静越来越近。他摸到抽屉里的黑色胶带,忽然想起手册没说——如果胶带用完了怎么办?
“第6条:当你发现这本手册的页码到‘6’就结束时,说明它己经开始喜欢你了。”
李默猛地低头,手册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正慢慢浮现出一行新字,红墨水顺着纸页往下渗,像在流血:
“现在,该轮到你填第7条了。”
收银台的打印机突然自动启动,吐出张收银条。上面没有商品信息,只有一行小字:
“——比如,描述一下你现在的表情?”
窗外的蓝布衫老人不知何时进了店,正站在货架阴影里,手里攥着瓶印着红太阳的牛奶,瓶身还在往下滴着暗红色的液体。
李默的手指卡在胶带卷的锯齿上,血珠渗出来,滴在手册的第6条上。红墨水写的字迹突然扭曲起来,像活物般吞噬了那点血迹,新的字迹在下方洇开:
“补增条款:胶带用尽时,闭眼默数到第七声钟响。期间无论听到谁叫你的名字,都不要答应。”
店里的挂钟明明早就停了,此刻却突然“当”地敲了一声。李默赶紧闭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第二声钟响时,白裙女人的声音贴在耳边:“我找到昨天的牛奶了哦,你要不要尝一口?”温热的呼吸带着腐酸味,他能感觉到裙摆扫过手背,像条冰冷的蛇。
第三声钟响,蓝布衫老人的拐杖点地声从货架深处传来,“笃,笃,笃”,越来越近。“小伙子,帮我拿盒火柴。”老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就放在编号7的货架上,我看见的。”
第西声钟响,收银台的打印机又开始运转,纸张摩擦的沙沙声里,混着指甲刮擦纸板的动静——最里排货架的方向,有什么东西正在爬出来。
第五声钟响,李默的后颈突然一凉,像被人用冰块贴了一下。他想起冷藏柜顶的黑发,想起石狮嘴边的水珠,想起那些没说出口的规则:比如为什么不能看柜顶?比如石狮到底在舔什么?
第六声钟响,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死寂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
第七声钟响迟迟不来。
李默忍不住睁开眼。
最里排货架的阴影里站着个“东西”。它穿着员工制服,脸却像是被揉皱的纸,五官糊成一团,手里攥着支红墨水笔,正低头翻看一本新的牛皮纸手册——封面上写着“仅夜班员工阅读”,下面用刚写好的字迹标着名字:李默。
“第7条该写什么呢?”那东西抬起头,声音和李默自己的一模一样,“或许可以加上:永远不要相信‘补增条款’。”
挂钟终于敲了第七下。
李默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深褐色的泥,和那个白裙女人的一样。收银台的抽屉自动弹开,里面放着瓶印着红太阳的牛奶,瓶身的暗红色液体正顺着指缝往下滴。
窗外,天快亮了。穿蓝布衫的老人站在晨光里,手里举着盒火柴,冲他慢悠悠地笑。